【S/B】汝之毒刺何在（向哨，Chapter 2）
01
佩里最终把吉米捕捉到的双面人照片压了下来。吉米的辞职信是与照片一起拍在佩里办公桌上的。
克拉克找到吉米的时候，他已经开始筹办个人摄影展。吉米说这其实是他很早就想要做的事情。他在佩里的强烈反对之下依然去哥谭城调查哈维·登特的离奇死亡，一开始就做好了会被处分的准备。带着照片回到大都会之后，他就在佩里有机会开除他之前先开除了星球日报。
“佩里希望你回去。”克拉克说。
“等他找回新闻人的职业操守再说吧。”吉米回答。克拉克翻着吉米的照片，包括双面人的近照，两侧面颊的对比——吉米是怎么在哥谭存活到现在的——还有双面人站在满墙涂鸦的小巷里对着镜头冷笑，身后的阴影似乎要向他扑来——那是蝙蝠侠吗？“我不管哥谭警局跟他说了什么，克拉克，也不管蝙蝠侠提出了什么条件。”吉米继续骂骂咧咧，“我绝不可能收这种混账的封口费。”
他态度坚决，克拉克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把话题转向吉米的个人摄影展。“‘超级恶棍’，”吉米以比之前高得多的兴致谈论道，“从来没有人换一个角度去了解他们。我希望拍下他们真实的瞬间。玛莎·韦恩艺术基金会愿意全款赞助这项课题。”他提起布鲁斯·韦恩来赞不绝口。
那让克拉克放心下来。他暂时不需要把“为好友的前途操心”放在自己已经混乱不堪的近期未来计划里。这“混乱不堪的未来计划”的主体部分，是他在哥谭下水道里撕下来的那一件披风。
蝙蝠侠离开得很匆忙，没顾上把披风要回去。克拉克把它带到公寓楼顶上摊开，像是从某种魔兽身上扒下来的怪异皮草地毯。他想起前一天与迪克·格雷森的对话。
“假设蝙蝠侠存在——当然了，蝙蝠侠不存在，都市传说罢了——他是以恐惧作为武器的。”迪克说，“但这世界总是需要某种平衡。黑夜需要光明；恐惧需要希望。蝙蝠侠需要一个白天的对应。”
“比如……”克拉克思索有什么会在白天出没，在空中盘旋着审视城市，朝罪犯俯冲而去，“……雕人？”
迪克嘴巴里的可乐喷了出来。克拉克眼疾手快竖起空披萨盒，避免黏糊糊的糖水挂在眼镜片上。
“布鲁斯会爱死这个的。”他听见男孩咳嗽着低声说，“雕人。”
克拉克倒是愿意去做点让布鲁斯·韦恩开心的事情。他今天早上接到一个电话，同样来自一个不熟悉的号码，区号显示是哥谭。
“克拉克吗？这里是杀人鳄。”
“韦伦！”克拉克没想到这么快又听到他的鳄鱼伙伴的消息。他昨晚坚持要把韦伦·琼斯送回家。“我没有家。”韦伦告诉他。从阿卡姆出院后，他一直在桥洞下凑合着。没有住址，没有银行账户，政府救济金都发不到他的手上。韦伦的简历在被蝙蝠侠追击的过程中也丢了。克拉克掏空了自己的口袋，让对方至少有零钱，第二天能找家打印店重新打印一份。
韦伦带来了喜讯。他在韦恩科技旗下的一间仓库找到了保安工作。“韦恩集团就业服务机构下属的阿卡姆再就业中心给我打了个电话。”韦伦喜滋滋地说，“他们说过两天住房保障部门也会联系我。”
克拉克自然为他高兴，早上打字时手指都比平时雀跃，直到键盘开始冒烟，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对着电脑吹冷冻呼吸（“你又把咖啡在微波炉里热过头了吗，露易丝？”佩里从他的办公室里探头问）。布鲁斯·韦恩确实如同吉米说的那样，是个好人，克拉克想。他对好人总是另眼相看的。
他在与迪克·格雷森聊天时就有了一个想法的雏形，而现在这件披风摆在面前，他的手指真实地在布料上划过，还能够闻到来自哥谭的硝烟味——在这时，那个想法转变为了一个决定。
克拉克知道乔纳森与玛莎会支持他。他们也许会担心——乔纳森直到现在还在追问他是不是每天都吃得上午饭，就好像大都会是什么贫瘠的不毛之地——但他们会无条件支持他。
在他的独角兽还是小马驹的时候，克拉克还没法让自己的精神体收放自如，因此经常不得不牵着小白马去上学。他在教室里，小马驹在篮球场边嚼草尖与嫩叶，尤其钟爱校长精心打理的向日葵，和校长为了让它放过向日葵贿赂它的脆苹果。如果换一个大城市，克拉克早就会连人带马驹被扔进卡德姆斯塔，成为注册向导之后进行长达几年的封闭式学习；但小镇人像是天生会守秘密那样闭口不言，卡德姆斯的遮天权力也无法把触手伸进这样联系紧密的社区。
当然总有人对此感到不满。比他高一年级的查理向来喜欢欺负比他块头小的人，在某次找彼特与拉娜的茬时，克拉克忍无可忍揍了他一拳。
那是他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有机会用尽全力去揍一个人的脸。这是在世界变成纸糊的之前。
他的小马驹在身后朝查理龇着牙，查理坐在地上捂着脸，嫉妒又愤恨地看着克拉克。“别以为你有头小毛驴就了不起，肯特！”他大声喊道，“也不过是多头驴给你们农场拉车罢了。你以后一定就是个穷拉车的，是货车司机！每天拉着你们家的臭牛奶，就是你的命！”
克拉克回到家的时候，自以为把表情藏得很好，但玛莎看了他一眼，就视线软下来，走上前拥抱住他。她正在搅拌培根丁黄油土豆泥，舀了一勺塞进克拉克嘴巴里。土豆泥的热香气仿佛也把克拉克一直忍住的眼泪蒸了出来。
“查理说我以后就只会是拉牛奶的货车司机。”克拉克告诉乔纳森，带着厚重的鼻音。
“每个职业都是特殊而有意义的。”乔纳森在他的头上揉了一把，几绺乱糟糟的卷毛落到克拉克额前，“就像这个社会无法离开清洁工、水管工与农夫，也需要律师与记者。你喜欢喝刚挤出来的牛奶，不是吗？住在镇上的其他孩子也爱喝。如果你成为货车司机后每天不辞辛苦地早起，能保证他们起床就能喝到新鲜的美味牛奶，那不也是一件非常具有英雄主义的事情吗？”
“况且货车司机可酷了。”乔纳森打开餐厅里的电视，破天荒同意克拉克在晚饭的时候看动画片。擎天柱在屏幕上指挥汽车人与霸天虎作战，立刻就吸引了克拉克的全部注意力。
那天晚上，乔纳森在克拉克入睡前悄悄来到他的卧室。克拉克正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我知道你还是有心思。”乔纳森坐在他的床边，“你在想，这辈子会不会还有机会离开小镇，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克拉克用“你怎么知道”的震惊眼神看向他。“我是你爸爸呀。”乔纳森微笑着，“而且告诉你一个只属于我们的小秘密——我曾经也这样想过。”
“自从我爷爷那辈起，肯特家就一直在经营这座农场了。但我总是嫌这里的生活太平淡，一直向往更大的天地。你妈妈在伦敦读兽医专业的时候，我在楔石城做财产律师。好吧，依然没离开堪萨斯，但过了密苏里河就是中心城，我常跑去它的彼得堡区吃好吃的。”乔纳森满是怀念之情地聊起中心城的餐厅，“那段时间是一个美丽的幻象泡泡，仿佛我没有任何牵挂，可以随心所欲去到世界的任何地方。直到我的父亲病重，我必须回来照顾他。然后他去世了，把农场留给了我。”
“你觉得……被束缚在这里了吗？”克拉克轻声问。
“你妈妈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她说，如果我感到被困住了，她甚至愿意与我一起离开。这是我父亲给予我的馈赠，不应该成为我的枷锁。我最终留了下来，这是我的选择——并不完全因为农场是我的责任，而是我在这里找到了意义。我每天都感到充足快乐。”
“你拥有的一切馈赠也都不应该成为你的枷锁，克拉克。”乔纳森说，“我们会支持你去做一切想做的事情。只要你成长为一个快乐的好人。”
决定了，克拉克把蝙蝠侠的披风绕在自己的肩膀上，在楼顶的风中猎猎作响——他要成为雕人。
02
布鲁斯像是迪克吃MM豆那样往嘴巴里灌了一瓶小白片。那是卢修斯·福克斯在韦恩研究院特制的人工向导素。
他可以说是落荒而逃出下水道。这不是依靠意志力能够压制住的身体反应。他的双手直到现在还在不住地颤抖，寒颤一浪一浪地涌过身体。如果他在克拉克·肯特的气息中再多呆一秒……
布鲁斯把空药瓶扔到桌上。他能感受到阿尔弗雷德反对的眼神灼烧着他的后脑勺。他从未与阿尔弗雷德详细谈论过之前自愿参加的那场隔离实验，而老管家虽然从未明示，却有意无意地想要引他开口。布鲁斯知道他看起来令人担忧，无论是指数型上升的向导素使用量，还是偶尔甚至会出现的神游症状。但这是他必须去做的事情。
他必须要了解小丑。短暂的几次接触后，布鲁斯就明白这不是他能用磨练多年的武艺与拳头能够击败的对手。他必须要追根溯源——是什么样的精神崩溃造就了小丑，作为小丑是怎样的感觉，他的思路会向何处发展——他需要这一切武器来帮助他理解小丑留下的各类抽象线索。那家伙也许把这一切当成游戏，那么蝙蝠侠就必须棋高一着。
“您就像着了魔。”阿尔弗雷德不甚委婉地告诉他。
着魔地变强是为了掩埋脆弱。蝙蝠侠必须要足够强悍，因为哥谭的冷酷脚步不会等义警慢慢成长，他也不会一夜间变出能手撕披风的力气。
“克拉克·肯特。”布鲁斯的手指合并起来，支着下巴，“他为什么还是个谜团？”
阿尔弗雷德曾秘密去过堪萨斯小镇，就在克拉克跑到布鲁斯的生日游轮上开怀畅饮后不久。他带回来的信息少到令人失望。布鲁斯查出来克拉克·肯特的出生证明是一名叫做“丹”的人伪造的，但小镇纪念医院或是政府注册机构里没有人愿意证实这一点。阿尔弗雷德甚至被引见了一名叫做安妮的声称当时给玛莎·肯特接生的护士。医疗记录证明，玛莎在22年前确实怀孕过。但是不久后她与乔纳森被卷入了一场车祸。对于那名孩子是否生还，所有人都三缄其口。
然后昨晚克拉克当着布鲁斯的面撕下了他的披风，就好像这是在万圣节道具店里买的劣质复制品，而不是他借助韦恩科技试验多年制成的巅峰战衣。
“他是人类吗？”布鲁斯自言自语，“或者单单是力气大于常人？”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阿尔弗雷德说，“如果什么东西看起来像一只鸡，走起来像一只鸡，啼叫起来也像一只鸡——”
“——那它也可能是白头雕。”布鲁斯说。
“如果他聪明的话，现在应该尽量低调行事。”布鲁斯接着说，“不提他体力上的怪异之处，肯特还是一名未注册的向导。如果卡德姆斯发现了他，那他就是圣诞餐桌上的那只烤火鸡。”
蝙蝠电脑的显示屏切换到了大都会的WGBS新闻，正在现场直播一条惊人的视频。视频里有什么在天上飞，从着火的高层公寓里拖出几个被呛得咳嗽的幸存者。镜头拉近之后，那看起来像是一个人，戴着防风镜，穿着防弹衣，上面用油漆涂着一个奇怪的S型符号。
还有那件披风——当然了，还有那件他妈的蝙蝠侠的披风，现在被克拉克·肯特披在身上，大白天招摇过市。
“您的白头雕，”阿尔弗雷德干巴巴地说，“先生。”
03
阿尔弗雷德建议布鲁斯带一枚观鸟望远镜去大都会，免得他一时兴起要近距离观测白头雕习性。布鲁斯拒绝了，他也没带平时会装一兜的蝙蝠小玩意。卡德姆斯塔在莱克斯企业大楼召集会议，阿曼达·沃勒与艾林将军也会去，这两个人对于安检的执着程度与卢瑟相比有过之无不及。
布鲁斯并没有去特意寻找白头雕，但也没预料到再次见面的机会来得如此迅速。
布鲁斯与奥利弗被带到了密闭实验室所在的楼层，沃勒、卢瑟与艾林将军在那里等候。“正如刻耳柏洛斯峰会上提到的那样，”艾林将军说，“这几年来，我们有了神速者，亚特兰蒂斯的国王，天堂岛的公主，现在又有了飞人。”他用手指向克拉克·肯特在电视镜头里留下的模糊影像，“卡德姆斯的发展也必须顺应时代潮流。”
“我们不知道他们是否来自地球，”卢瑟接着说，“最坏的假设是，他们是外星入侵的先驱，是一场阴谋的开端。地球上的技术是无法与之抗衡的。”
“那么我们也要借助外力。”卢瑟说，用拇指开启了一道指纹识别门。重重保险之下关押着的怪物出现在布鲁斯面前。
“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不是地球上的生物。22年前在经过大气层的时候被军方的雷达检测到，此后便一直冷冻收藏在卡德姆斯地下基地，直到最近被运来莱克斯科技进行研究，”卢瑟顿了顿，“因为我们的技术是最前沿的。”
“前沿到要从悬崖上掉下去。”奥利弗压着嗓音咕哝道。
“它的皮肤呈现出无与伦比的硬度，”卢瑟说，“我们花了大量精力分离出来一小片样本，细胞里蕴含的活性成分令人惊叹。如果它苏醒过来，那么有道理相信，那一天将是地球的……毁灭日。”
“但我们可以同样反过来利用这一点。”卢瑟说，“比如说，探索哨兵是否能够比现在更加灵敏与强壮。”
“你们在哨兵身上做实验。”布鲁斯说，用了陈述句。
“我们招募的志愿者是知情自愿的。”阿曼达说。
“你告诉他们死亡率了吗？”
“任何进步都必定会产生牺牲者。”卢瑟说。
“我答应出资赞助研究，但那不包括人体实验。”布鲁斯说，一只手按住要起身的奥利弗，眼睛观察着屋里另外三个人的表情，“这是在我此前知情范围外的。韦恩集团也许需要重新考虑资金规划。”
“那我们要你有什么……”艾林将军大怒，被卢瑟拦住了。电视镜头里，位于大都会市中心的伊顿购物商场忽然浓烟四起，一面墙在众人面前活生生被撕开一个洞。
“我想这就是其中一个惨痛的例子，一名在实验中失控并逃了出去的哨兵。”卢瑟同情地说，“是人类发展道路上必要的代价，但必须在他伤害无辜市民之前杀了他。”
“我们大部分的高阶向导都在纽约总部。”阿曼达有些烦躁，“这不是普通向导能应付的事。”
“说到高阶向导……”卢瑟看了过来，而布鲁斯知道对方在打什么主意，“……这不是有一位现成的吗？”
这是明确的“要么闭嘴出资，要么去试试送死”的威胁，意为提醒他无论在外如何光鲜，布鲁斯·韦恩总是卡德姆斯手下可以控制的一员。艾林与卢瑟也并没有让韦恩集团董事长真正战死疆场的意图，如果事情不对，奥利弗或是在附近的其他卡德姆斯成员总可以介入，让哥谭宝贝拣回一条小命。重点在于警告。
布鲁斯让聚集在购物商场外的SWAT部队与消防员靠后一些。他们瞪着他，仿佛无法相信布鲁斯就打算这样西装革履地去应付一个怪物。
“里面那东西——至少有25英尺高。”SWAT队长告诉他。
“那你们更应该离远一点，”布鲁斯说，“免得他倒下来砸到谁。”
他拒绝任何人跟进去。布鲁斯在地下三层的喷泉池里发现了那名不幸的哨兵。SWAT队长没有夸张，他现在面对的这个人——如果还能称之为人的话——站起身，头顶能够擦到商场挑高的拱顶玻璃。
布鲁斯跃上电梯，躲避着对方的电光攻击奔到一楼，为自己找一点高度优势。他没有任何能够借助的蝙蝠武器，袖子卷到手肘处，手腕上的蛇形装饰对准了那名哨兵。在一触即发之际，布鲁斯听见有人在敲他身后的玻璃门。
克拉克·肯特带着防风镜，披着他的（是他的）披风，隔着玻璃朝他咧开嘴笑。
“不要担心，韦恩先生。”对方用很有安抚性质的声音说，“接下来就交给雕人吧。”
TBC
Note
毁灭日是在美外第二期结尾出现的，后面因为美外没有后续也一直不知道后续剧情（对手指）。
乔纳森与玛莎的职业与经历是通过第一期结尾那些便签条上的内容猜测出来的，如果有不对的地方欢迎指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