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B】深水炸弹 Depth Charge （Chapter 25）
01
布鲁斯停在动作探测线的外圈。他特殊的目镜让他能够看清这周围细密而又谨慎地排布出来的感应线，一只蜥蜴爬过的路线也能被它们完全地描画出来。这样的精密线路绵延数十英里，圈住中间一大块荒无人烟的土地，在那丘陵间藏有什么秘密，没有世人知晓。
他站在夜里，像是沉默的远征将军，而他周边浓厚的黑暗是他的部队。
望远镜帮助他捕捉到远处一闪而过的灯光，他知道这是开始的信号。
“我们不能冒险使用通讯器。”在白天的讨论中，他与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蝙蝠侠达成一致。“布莱尼亚克与军方都会很容易地探测到不寻常的电磁波。”
“这意味着我们只能独自行动。”布鲁斯说，“如果发现有必要的话，我们该如何联络正义联盟？”
“总会有办法的。”
从哥谭市飞往内华达州林肯郡的航程中足以让他们制定出一个大致方案，年长的韦恩负责伪装侦查，布鲁斯与蝙蝠翼在后方待命，等韦恩把环绕军事基地的保护网解除之后一举潜入。他在附近的小镇上不知道怎么弄来一辆军用吉普，又化了装，从小酒馆里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满嘴内华达口音，带着点儿军人的历练、科学家的严谨和商人的狡猾。
“里面有台设备坏了，零件只有出产厂家才有。他们给原定的工程师配的吉普刹车被弄松了，估计修完就会在路上‘出事故’。”他告诉布鲁斯。“不管怎么说，你注意看我的车灯。一下为成功进入，两下为解除保护网，连闪的话，你就赶紧先离开吧。”
他等来了第一发信号，全身警备如同伺机而动的猎豹，静静等待第二发。
身边的这架蝙蝠翼是他仅剩的属于蝙蝠侠的装备，忠实而尽责地陪他一路来到这里。大部分的装备毁于蝙蝠洞的爆炸，而蝙蝠地堡中剩余的那些被他启动了自毁程序，等布莱尼亚克的机械士兵部队抵达时，迎接他们的只会有满地残渣。
当克拉克回来的时候，看见的估计也是这样一副冷清景象，布鲁斯有些遗憾地想。如果蝙蝠洞还在，阿尔弗雷德依然健康，克拉克一定能马上得到一杯热可可，来洗刷长途太空旅行的幽冷孤寂。不过现在恐怕是没有这个条件了。
他依然每晚坚持夜巡，自太阳落山后就出发，在哥谭的街道上弹开每一把瞄准受害者的枪。他把那些枪集中起来，点上火，看着浓烟从爆裂的火焰上升起，遮住稀疏的几点星光。
等到高楼缝隙中露出的东方天际开始探出金色，他就会去韦恩塔，让抓钩枪把自己带到最顶层，一直到光线足够强到在他视网膜上留下印记，他才会移开视线，无声无息地回到蝙蝠地堡。
在某个黎明回来，那个人离开时说。等到某个明天。
他等来了第二个信号。
布鲁斯切断了在脑内奔流的思绪，纵身跃上蝙蝠翼。他看见面前的探测线在颤动几下后在空气中消散。蝙蝠翼腾空而起，在地面巡逻部队与探测雷达之间的空隙灵活地穿行，一头钻入丘陵间的峡谷。他一眼就发现下方贴着岩壁的公路上那辆眼熟的吉普，慢悠悠地朝一栋不起眼的水泥建筑开去，于是他把蝙蝠翼停在岩石的阴影后，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在韦恩故意拖住守门士兵的时候布鲁斯溜进了大门。韦恩曾向他描述过那枚水晶的模样，而他只能依靠猜测去寻找可能藏有它的房间。这里埋葬着太多秘密——于传说与谜团中若隐若现的51区在他眼前铺展开，一扇扇厚达好几英寸的含铅大门紧紧锁住里面的计划与阴谋。他听说过政府正在进行的对于外星生命与科技的秘密研究，如果他有时间，布鲁斯很乐意把这里翻个底朝天，不过眼下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办。
但他的大脑中无法抑制地不停冒出这样的念头：如果克拉克当时没有被肯特夫妇收养，是不是最终也会落在这某一扇门后？他们会从来不曾相遇，从来不曾相知，那会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他在一队士兵小步跑过走廊时贴在墙角，竖起耳朵听着队长手里对讲机中传出的声音。
“……我们受到了攻击，请求空中支援。重复一遍，三点钟方向……”
“机械士兵部队终于追到这儿来啦？”布鲁斯的耳边忽然响起自己的声音。
“如果我们不是装得这么小心谨慎，他可能还不会这么快就上钩。”他悄声回答对方。“现在只希望布莱尼亚克派出了主力。”
“他还有什么地方可以用上那支部队呢？”韦恩说。“只要拿到水晶，他就能马上完全得到所有人类意志的控制权，包括你的和我的。他不会想要放过这次机会的。”
韦恩开始在阴影中移动，看起来熟门熟路，这让布鲁斯感到十分疑惑。
“在这个计划中我们需要正义联盟。”他跟上对方，又一次提出了自己的顾虑。他开始听见建筑外的炮火声，而且那声音越来越近。“但不能让布莱尼亚克提前知道细节。我们得想个办法联系上他们。”
韦恩看起来并没有被同样的问题所困扰。“你知道NASA在火星上发现了什么吗？”他问道，又开始用那种闲聊的语气。
“我有所耳闻。”布鲁斯有所保留地回答，心中的疑惑开始被慢慢证实。这太疯狂了——但是看看克拉克！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他们来到一扇密闭的门前，韦恩抽出激光刀，开始在门上烧出一条通道。他看起来不是第一次做这件事，布鲁斯琢磨道。
“我们在自己的世界中有一名同伴。”韦恩告诉他，一边用脚踢开割碎的门板。
他们来到一间与医院类似的房间，每个屏幕上分别显示着各项生理指数与解剖图案。当布鲁斯的目光停在房间中央的人影上时，他张大了嘴巴，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在韦恩眼里估计很可笑，但他无法控制自己。
他比普通的人类更为高大，绿色的双手双脚被锁在金属圈中，尖锐的后脑勺上也笼罩着禁锢。他的眼睛是闭着的，嘴巴——那大概是嘴巴吧——也没有张开，但是布鲁斯似乎听见有谁在跟他说话，那模模糊糊的声音像是穿过了整层海洋，在到达他脑海中时已经化为幻影。
韦恩在他被震惊攫住的时候已经熟练地拉下几根操纵杆，把锁住那名生物的金属圈统统打开。他在对方无力软倒向地面时接住了他，抬起眼睛，看向被钉在原地的布鲁斯。
“来见见火星猎人，荣恩·荣兹。”
02
“全军出动，所有部队都集中到新传输的坐标位置。”布莱尼亚克的机械音对着大屏幕说，看着无数红点向内华达某一处被人遗忘的角落进发。“找到目标比我想象中的容易。”他评价道。
“这简直太容易了。”卢瑟说。他轻轻地摇着头，如果不是那里面含着的骄傲太过明显，这声音听起来几乎是失望的。
布莱尼亚克回过身，冰冷的机械表面倒映出卢瑟陷入深思的表情。“我们没有在说同一件事。”
“我是在说超人。”卢瑟说。“这简直太容易了。你在沙盘里放上蝙蝠侠与子弹，他就会站在那中间；放上人们的反对与否定，他就会离开。所有的行为都可以预见，太有原则的人操纵起来也没有成就感。”
“在你的推波助澜下，超人暴露了身份，离开了地球。”布莱尼亚克问道。“你还有什么不满足吗？”
“你曾经感觉过满足吗？”卢瑟反问道。“收集城市、吸收数据、毁灭星球——这些曾让你觉得餍足吗？不，占领了一个，永远还有下一个。我爬上了山顶，只看见前方更高的峰。科学如此，生意如此，战争更是如此。我只看向上方，太过容易战胜的对手连被踩在脚下的资格都没有。”
“那毕竟是超人。”布莱尼亚克说。
“没错，那毕竟是超人。”卢瑟赞同道，微眯起眼睛，打量着他一直没移开过注意力的透明容器。上面因为接触低温而凝结的冰花让里面的人看起来面目不清，可是依然能够辨认出短硬的黑发。“K计划”，容器表面上写道，连同那枚来自氪星的家徽。
“那眼睛还是能烧人。”小丑在一边接话，从头到尾他都一反常态地安静。卢瑟没有把这来自于角落阴影中的嘲弄当回事；他正沉浸于多次失败后终于成功的喜悦中，眼前是他至今为止最为完美的创作。
“我感知到血压上升，心跳加快——那是愤怒吗？”布莱尼亚克问道。
“不，”卢瑟回答。“那是我。”
03
布鲁斯听见了一连串叽里咕噜的声音，每一个音节都让他摸不着头脑，而他确定他不喜欢这一点。
接着他发现那声音直接在他的脑海中作祟。现在进入到了“讨厌”的范畴了。
“从我脑子里离开！”他嘶嘶地说着，向后退了几步。
那生物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摆出不知道是攻击还是防御的姿态。他自然也抽出蝙蝠镖，却被另一个世界的韦恩挤到了一边。
“荣恩，荣恩。”他在脑海中用坚定而柔和的声音说道，“看着我。”
“你在让他进到你的大脑中去吗？”布鲁斯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平行世界的自己。“你真的是我吗？”
韦恩没有搭理他，继续把手搭在被他称作火星猎人的生物肩膀上。“看着我，荣恩。你没事的。”
火星猎人的眼睛找见了韦恩的，在里面搜索着所有蝙蝠侠愿意共享的记忆与情感。布鲁斯看着对方的神态变化，有些好奇那究竟是怎样的一部电影。最终他看见火星人垂下了眼睛，幻化出一张披风，用身前交叉的红色绑带固定。
“人们抓住了你，折磨你，研究你。”韦恩说。
“是的。”荣恩回答。
“这个世界对你太不友好了。”
“是的。”荣恩又一次回答。
“而你愿意帮助我们，去拯救他们吗？”
火星猎人又对上了韦恩的眼睛，像是从那白色目镜中寻找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来确认现在所发生的一切。谁也不知道那是怎样的交流，他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窥见了怎样的记忆，但他直起身，目光从韦恩移向布鲁斯。
“是的。”
布鲁斯还没有来得及发表意见，刚出口的音节就被一阵尖锐的噪音打断了。所有屏幕上的数据与画面都被抹去，取而代之的是布莱尼亚克冰冷的金属头罩，暗红色的眼睛像是能够穿透屏幕一般注视着布鲁斯。
“你们被包围了。”他说。“没有人救得了你们。”
04
如果他在并不漫长的义警生涯中，每听到一次这句话他就能拿到一便士的话，他已经可以拿这钱建造十座暸望塔了。
“他们从来没有想象力。”像是看穿了他内心的想法，韦恩表示赞同道。
布鲁斯听见走廊里传来的金属落在地面上的沉重脚步，于是他堵在门口迎敌，留下韦恩搀扶着依旧虚弱的火星猎人。
“我知道你现在状态不佳，荣恩。”另一个世界的蝙蝠侠说。“但我需要你的力量。”
“多大范围？”荣恩问道。
“美国国土。”
这段对话一字不落，清晰地传进了布鲁斯的脑海。他依旧不习惯这种感觉，不过他能够看出这能力将会帮上大忙。
“我希望你别让我们的新同伴就这么力竭而亡。”他在脑子里念着，一边用手肘击中一名机械士兵的脸。
“我需要时间恢复一下。”荣恩说。“然后让我试试。”
布鲁斯对于这位只见过第一面的战友产生了古怪的尊敬。他侧翻到一边，躲避密集地朝他发射的激光束。他在撑着屏幕跃起的时候借着高处看见了乌泱泱的机械士兵军队，像是洪水过境一般撬开每一间房门，把视线范围内所有东西都打得粉碎。
“再来多点儿……”布鲁斯喃喃地念着，落在主机上，披风在他身后划了一道弧线。他对准门口扔了一个小型炸弹，借助它炸开的缺口和浓烟的遮掩冲到走廊上，用抓钩在激光束之间穿梭，时不时掷出一枚蝙蝠镖，而相应地就有一个机器人冒着烟倒在地上。
“你要逃去哪里？”他路过的每一个扩音器都这么向他发问。
“谁说我要逃跑了？”布鲁斯用重型钩枪射穿了天花板，顺着绳索落到上一层。这这栋建筑依着峭壁建造，与山岭合为一体，而布鲁斯很快就来到了最高层。他听见身后地板上的轻响，与他自己每次落地时发出的声音如出一辙，然后他面前出现了从地板上直接穿上来的荣恩。这让他的心跳稍微快了几步，不过他没有给出更多的反应。
“你们被包围了。”布莱尼亚克无处不在的声音强调道。
荣恩比任何的开门技巧都更有帮助；他潜入每一个他能够进入的密室，为两名蝙蝠侠省下所有炸开房门的时间。最后一道门在打开的那个瞬间，子弹与水晶在黑暗中自身的光辉一起追出门外。荣恩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出现在那名忠于职守的守卫士兵身后，把他打昏过去，而布鲁斯看着这块巨大的水晶，在天然的山洞中与星空相辉映。
他呼吸着属于最浓重的深夜的空气，站在制高点处，在战斗进行到白热化的时候，几乎是习惯性地朝东方的天际望去。
“我感知到血压上升，心跳加快——那是愤怒吗？”布莱尼亚克问道。
“不，”布鲁斯说。“那是希望。”
05
克拉克从沉重的黑暗中惊醒。缠绕他四肢的绳索已经松懈了，支撑氪石模拟射线的能源也已耗尽。他被埋在骷髅飞船这部分的废墟中，头顶上满是电线，在断裂处依然不死心地闪着电火花。
“来自……氪星的……卡尔-艾尔……”那变了调的机械音断断续续地重复着。“地球上的我……无法……被……打败……”
克拉克在扭曲的金属间转动了一下酸疼的脖子。透过破碎的太空船舱壁，能看见宁静的浩瀚宇宙。现在大概离地球有多远，他昏沉的脑袋暂时估计不出来。
可是布鲁斯在等着我，而我答应了他会在黎明时回去。
他开始拉开桎梏自己的废墟和管道，用酸软的双腿把自己支撑起来。他感到心脏像是被摇滚乐队疯狂击打的架子鼓一般，那声音几乎可以穿透宇宙。
他趴在之前被他们撕开的裂口，看着这全然陌生的星系。美丽的星球与小行星带懒洋洋地绕着中心旋转，而在那遥远的中心，是与他熟知的那一颗同样年轻的黄色恒星。
“我感知到……血压……上升……心跳加快——那是愤怒吗？”布莱尼亚克问道。
“不，”克拉克轻轻地回答。“那是布鲁斯。”
TBC
note：克拉克大概还有两三章时间飞回地球（看表），这之间就让青梅竹马组在布鲁斯面前好好“twinkle twinkle HUGE star，一闪一闪瞎眼睛”吧（x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