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B】皇家同花顺 Royal Flush（chapter 31-33）
Chapter.31
01
布鲁斯靠在早餐桌边上，看着克拉克手法娴熟地用刀背轻轻拍着从保冷箱里取出来的牛肉，一边用热视线给煮着土豆的锅加热。
“要不……我来……”他想了想自己在厨房里的技能范围，有些尴尬。“……泡茶？”
克拉克收回热视线，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我的确听说过阿尔弗雷德关于你和厨房那些有趣的故事。”他把牛肉晾在一边回温，把土豆从锅里捞出来——水还滚着，而他就像是没感觉一样——加上牛奶和黄油捣成了泥。他又从另一个袋子中掏出生菜、菠菜、胡萝卜和小青瓜，开始切碎了准备拌沙拉。“我一直都觉得奇怪，像你这样十项全能的人，怎么会栽在厨房里。”
“我只是不习惯与厨具打交道。”布鲁斯决定要捍卫自己的尊严。“炭火烤野兔子我很拿手，而且大多数时候一根能量棒就能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弄得这么复杂？”
他没等克拉克反对，就接着说了下去。“我本以为你是为了在普通人中不至于太过突出，才保有与正常人一致的饮食习惯，因为理论上来说，你完全不需要进食来补充体能。但是那天在农场，我能看出来你是真心喜爱每一样食物。还是说正因为没有充饥的需求，所以你比一般人更能专心地追求味觉快感？”
“没那么多的科学依据。它们能让我平静下来。”克拉克回答道，继续慢悠悠地切着菜。“有什么能比一碗热汤更能抚慰伤痛的呢？况且妈做的饭是真的很好吃。”
布鲁斯思考了一会儿，转身走开。等他回来时，手里多了一罐浓缩鸡汤（“不是超市货，是阿尔弗雷德特制的！”）。他把它倒进汤锅，扔了点面条进去，又偷了些克拉克切好的蔬菜，加在一起之后打开了电磁炉。
“我反而觉得你太过平静了。”等到汤汁开始缓缓地吐起泡泡时，布鲁斯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这让我担忧。”
克拉克手抖了一下，刀锋像是切开过熟的布里奶酪一样直直切开了砧板，深深陷进水磨石的操作台表面。他握紧了拳头。
“你看，我如果不平静，这大概就是后果。我从青春期开始，就从一个个惨痛的教训中学会了控制怒火。在这方面，我可能比你还要专业，布鲁斯。”他苦笑着侧过身，让布鲁斯看清被切成两半的砧板。“我这几天都和妈在一起。我可能会造成比这严重得多的破坏。我可能会伤到她。”
“试过去外太空打碎几颗小行星吗？”布鲁斯探究地询问对方。“就当是发泄？”
“去过。”克拉克承认道。“没有用。只能感到更加的空虚，觉得这么做的自己很可笑，因为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我也觉得是。”布鲁斯思忖着。“这样吧，你出去一下。”
“什么？”对于这样一个冷不丁的要求，克拉克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到屋外等我。”
克拉克狐疑地盯着他，不过他照做了。他走进夜空下折射着星光的雪地里，靠着一棵针叶树，闭上了眼睛。
02
他在门外没有等多久。布鲁斯很快便从车库里钻了出来，身上只穿了件汗衫，手里拎着一个大包。克拉克很确定在韦恩宅内清点行李的时候，这个包并不存在。他很想知道布鲁斯是怎么瞒过阿尔弗雷德的眼睛，把它走私出来的。
布鲁斯打开包裹，克拉克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从容地一件件地套上他曾经穿戴过的钢铁铠甲。外型看起来略有些不同，头盔上也已经装好了两只蝙蝠耳。
“阿尔弗雷德会杀了你。”他告诉布鲁斯。
“阿尔弗雷德不需要知道这个。”布鲁斯的声音已经调成属于蝙蝠侠的低哑。“你别告状就行。”
“这要看你打算疯狂到什么程度。你想要做什么？”克拉克问道，不过他觉得自己知道答案。
“来跟我打一架，克拉克。”
“我绝对会告诉阿尔弗雷德的，而且是作为到家第一件事。”克拉克坚决地说。“你是应该来养伤的，而不是再把自己折腾到半死。”
“这几天我针对性地加固了这套盔甲的防御系统，升级了一些控制回路。”蝙蝠侠丝毫不为所动。“正好实战测验一下。你不是有些怒火需要发泄吗？来吧，对着我。只有一个条件，不许用热视线。我们不想让这个还没开始的假期以森林大火作为结束，对吧。”
“不，不，不，不。”克拉克摇着手，像是看着一个疯子一样看着他。“我会伤到你的。除非你用氪石。”
“不。没有那个必要。”蝙蝠侠简短地说，以不容分说的姿态摆好了作战架势。
“我也不想把愤怒转移到你身上啊。”克拉克有些懊恼地叹了一口气。“我没有理由……”
他的后半句话被蝙蝠侠猛地一记重拳击了回去。
“现在有理由了吗？”蝙蝠侠又一次开启了肘部的加速推动器，准备着下一轮攻击。“你不上，我可要上了。”
克拉克咬紧了牙齿，一手撕掉了身上的厨房围裙，另一只胳膊拦腰抱住蝙蝠侠，轻轻松松将他悬空按在十米开外的另一棵树上。树干稍微陷了下去，树枝上的积雪簇簇地落在他们身上。
“开心了吗？”他从牙缝中挤出一个问题。
“开心。”蝙蝠侠蜷起身体，用脚在克拉克身上猛力蹬了一下。他身后的树干应声而断，而克拉克只觉得手下一空，蝙蝠侠便不见了踪影。他在枝干砸进雪地中的闷响中听见了耳后传来的风声，右手如同闪电一般伸向后方，接住了蝙蝠侠踢过来的左脚。他用了一些力气，打算就这么把对方扔出去，反正厚厚的雪地与密集的枝干也不会让对方受到太大伤害，谁知蝙蝠侠极其灵活地在空中如同猫科动物一般扭转身躯，顺手抱住了他的脖子。于是他被带着一起滚进雪地中，两人的翻滚直到结冰的溪水边才停了下来。
他控制着自己的力度，这比使尽全力还要累得多，尤其是面对蝙蝠侠这样一个对手。对方非常善于利用地形和黑夜里无处不在的阴影，也知道如何在最出其不意的时刻发起精确的攻击，而拜盔甲所赐，这些攻击确实有它们的效果。他感到肾上腺素开始不断分泌，也渐渐全神贯注在这场漫长的你来我往上。
“你知道我在让着你，对吧。”克拉克的胳膊被蝙蝠侠抓住反手扭在身后。他用力把它抽了回来，顺带把蝙蝠侠从空中甩到面前。“离出全力还远着呢。”
“没关系，持久消耗也是一种解决办法。”蝙蝠侠右手在克拉克面前虚晃一拳，在对方走神的一瞬间挣脱了出来。“你也可以再用多点力气。我可以玩得更粗暴点儿。”
克拉克从善如流地照做了。他加快了攻击速度，不过全部避开了蝙蝠侠的伤口位置。他一拳击碎了半秒前蝙蝠侠站着的小溪上的冰面，破裂的闷响在寂静的树林中传到很远。寒冰下的溪水溅在他的脸上，让他有一种不可思议的爽快感。他感到身体里有什么冲破了闸门，顺着四肢百骸倾泻而出。
“找准了再来，童子军。”蝙蝠侠如同鬼魅一样出现在他身后，朝他后脑勺精准地扔了一个雪球。他旋身侧踢，被对方堪堪闪避过去。“我可以这样陪你一整晚。”
克拉克沉默地飞速滚起一个足球那么大的雪球，朝蝙蝠侠扔了过去。蝙蝠侠躲过去了一半，另一半挂在他的蝙蝠耳上，顺着头盔滑下来，让他看起来有些滑稽。
他磨着牙齿扑上去抱住克拉克的腰，两人从山坡的顶部一路纠缠到谷底，飞扬的碎雪被风卷上天空，惊起一片本已安顿下来的飞鸟。
他们最终停了下来，面对面躺在雪堆里喘着气。
03
“克拉克……”
“嗯？”
“我出门之前，好像没有关掉炉子。”
04
布鲁斯负责去把底部粘着一团黑色不明物体的彻底被烧穿的汤锅毁尸灭迹，克拉克继续在厨房里准备他们的晚餐。
布鲁斯回来得很快，绝口不提他对汤锅尸体做了什么，鼻头因为之前在寒冷中待得太久而有些通红。吃完饭他就去洗了一个热水澡，等他从浴室中出来时，克拉克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很快便在屋顶定位到了目标。他裹着毯子，从阁楼天窗中爬出去，坐在望着星空发呆的克拉克身边，身上还冒着刚出浴时蒸腾的热气。
克拉克朝着他的方向挪了挪。
“这个时候应该有一箱啤酒。”克拉克评论道。“我之前在小镇的时候，和朋友们常这么做。”
“第一，这不是夏天。第二，酒精对你不起作用。第三，我从不喝酒。”
“又是为了能更好地打击犯罪？我从报纸上看到过，说血液中含有适量的酒精可以刺激神经，提高人的反应能力。”
“别看啥都信，童子军。”
克拉克嘴角挂着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微笑。“既然你不是来社交的，那你来做什么？”
布鲁斯闭上了眼睛。
“陪你。”
Chapter.32
01
接下来的两天里，他们又在雪林里交了两次手。除此之外，他们在地下室找到了桌球、飞镖和国际象棋，之后大部分的时间都被花在了不必要的争执上。
“棋局规则就是白方先下，布鲁斯。如果你不满意，就不要一直霸占着黑棋不放手。”
“不要。”
“那你就别再抱怨啦。”
他们也会在阳光充足的时候分别窝在书房的扶手摇椅上，各自安静地翻书，偶尔交流一下对彼此选书的意见和看法。一次克拉克起身拿水时，发现布鲁斯在他的摇椅上歪着脑袋无声无息地睡着了，书被他反扣在脸上，大概是为了挡住直射的阳光。克拉克轻轻把书本移开，用手遮在对方闭合的眼睛上方。这使得淡色的双唇沐浴在挥洒的金色光芒中，让克拉克无法不顺势在上面擦过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他把窗帘拉上，替对方盖上了毯子，然后悄悄离开了房间。
第三天的下午，他们按照计划赶到了肯特农场。不管怎么说，感恩节终归是感恩节。“无论经历了多少失去与痛苦，这世上依然有那么多值得感恩的人事物。”玛莎在电话里告诉他们。
提前到来的阿尔弗雷德与玛莎合力烹饪出的烤火鸡与南瓜馅饼受到了另两位晚餐参与者的一致好评。四个人努力了一晚上，也没能消灭那只体型巨大的禽类，剩下的部分被玛莎拿去切片做成了十几个火鸡肉三明治。
克拉克在帮忙洗碗的时候几次欲言又止，很快就被玛莎看穿。她拍了拍他厚实的后背，向他展露出一个略带疲惫的微笑。
“去做你应该做的事情，克拉克。我没事，不需要担心我。我也不会离开去任何地方。这里有小镇上的大家，有我熟悉了一辈子的所有一切。这里还有乔纳森。”
而克拉克现在便站在那座崭新的墓碑前，手抚过冰冷的表面。布鲁斯站在他身后，远远地看着。
“我要回去战斗了，爸。”克拉克轻声告诉安眠于这片土地下的人。“谢谢你。”
02
露易丝本以为克拉克会多请几天假，毕竟家里出了这么大件事。所以她在周一早晨看见克拉克出现在星球日报社时感到一丝惊讶，不过没有显现出来。
“你错过了将近一打头条新闻。”她靠在克拉克的隔间口，手里捧着刚买的热气腾腾的咖啡。她把其中一个纸杯递给了克拉克，对于对方不解的表情只是挑了挑修剪整齐的眉毛作为回应。“给你挑几个：‘恐怖怪兽入侵大都会，场景犹如生化危机，所幸无人伤亡，原因仍在调查。’‘莱克斯企业机械士兵大显神通，此次事件全程未见超人身影。’‘莱克斯企业获得军方总额9亿美元的合同，谈判终于告一段落。’‘幸存者声称蝙蝠侠、闪电侠、绿灯侠以及天堂岛使者也参与了救援行动，英雄集结是为何因。’‘莱克斯企业下属制造厂员工集体罢工。’……唔，最后一个不够有趣，当我没说。”
克拉克自然已经完完整整地听说了这个故事的所有细枝末节。就在前一天晚上，蝙蝠侠又一次联系了超人，绿灯侠、闪电侠和神奇女侠。他们在大都会城郊一栋废弃大楼的地下室里召开了迟来的小小会议——至于为什么地点默认是大都会，克拉克也不知道。他从家里带去了火鸡三明治分给大家，赢得了不少好感。
“卢瑟想要把功劳都归给自己，那就让他拿去。”蝙蝠侠阴沉地说。不过他的嘴角沾着一点玛莎自制的三明治酱汁，让严肃性下降了至少十个百分点。克拉克很想亲自帮他擦去，不过只是默默地递上了纸巾。
“我不确定这是不是一个好主意。”超人指出。“这会提升他的政治资本。卢瑟对于竞选总统曾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你们能想象，如果他当选了，会发生什么吗？”
“如果这次没有达到预期目的，卢瑟会不断地为自己制造机会。”蝙蝠侠反驳道。“我们不能拿这么多的生命冒险。”
“只怕这次得到的利益对他来说还是不够多。”绿灯侠抱着胳膊站在一边。“得盯着他点。”
“但这都不是超人无法解决的问题吧。”闪电侠咽下了第四个三明治的最后一口。“我是说，现在超人回到地球上了，只要他还在大都会的话，解决那些怪兽、粉碎卢瑟的阴谋对他应该不会很难。当然不是说我不愿意帮忙。”他举起手。“只要中心城没出状况，随叫随到，字面意义上的。”
“所以说，这次把我们聚集起来，除了讨论这件事以外，应该是有别的原因吧，蝙蝠侠？”戴安娜的目光在几个人之间巡视着，最终落在蝙蝠侠身上。
“我们有个麻烦，可能关系到每一位超级英雄。”蝙蝠侠给他们播放了之前在卢瑟办公室录下的对话。“尤其是有家人的超级英雄。”
克拉克不经意间握紧了拳头。
“时间旅行者？从未来回到过去？”绿灯侠皱起了眉头，手指在下巴上摩挲。“这可能吗？”
“有可能，而且理论上来说有好几种方法。”闪电侠捏住了鼻梁，一只手揉着太阳穴。“你觉得这个人知道我们的身份，并且会把它们透露出去？”
“不排除他会用这种手段来帮助达成目的。”蝙蝠侠说。“而他的目的是什么，我们并不清楚。所以我倾向于每个人都最好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并且提高警惕。”
“保护好你们的家人，把这条作为优先。”超人加了一句。他与蝙蝠侠对视一眼，后者的手抽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要放在对方的肩膀上，不过忍耐住了冲动。
“穿越时间是有条件的。”戴安娜在仔细听了几遍录音后，向他们指出。“一个人穿越过去的那个时间点，这个人必须不能存在。换句话说，这个人要么现在还没有出生，要么现在是死亡状态。录音中说这个人经历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历史，而且如果他选择了这个时间点，就说明他与现在发生的事情曾经有所联系。那么结论便出来了——”
“——穿越回来的这个人，现在已经‘死亡’。”闪电侠把后半句接了过去。“这不可能。已经死亡的人，怎么能在未来依然活着？”
“除非他有办法死而复生。”蝙蝠侠干哑地回答道。超人看了他一眼。“我恰好还真知道这么一个符合条件的。”
03
布鲁斯从大都会赶回蝙蝠洞以后，刚刚在电脑上打开一份文件，就接到了来自奥利弗奎恩的电话。
“我听说你又搞了个小集会。”奥利弗抱怨道。“加上上次，你们是打算把我排除在外啦？”
“等你开车到这边，我们都已经收工去赶下一场了。除非你愿意让绿灯侠带你过来？”布鲁斯说。“以及我没打算结社，我不习惯和别人合作。”
“得了吧，你不也一样是普通人，没有余地说我。”奥利弗嗤笑了一声。“而且说到合作，你不是和某位外星人打得火热？”
布鲁斯避开了这个问题。“我看见莱克斯企业工人罢工的新闻了。干得好，奥利。”
“那家工厂本身就有在员工的医疗保险上暗中做手脚的记录，要拿到并不难，只是比较花时间。可惜韦恩集团不能出面，否则程序走得能更快一点。”
“韦恩集团与莱克斯企业表面上的合作还是暂时不能改变的。”布鲁斯说。“现在终止只能打草惊蛇。卢瑟安排在我的董事会里的间谍正准备行动，我需要证据来把他们一网打尽。不管怎么说，这次罢工成功地拖缓了他们机器人士兵的批量生产速度，恐怕第一批合同无法按时完成，卢瑟得头疼一阵了。这为我们赢得了时间，来对付其他的问题。你查到泰德那些氪石的来源了吗？”
“是STAR实验室暂时托付给科尔德工业保管。”
“STAR实验室？”布鲁斯疑惑地问道。“他们又是从哪里拿到的？”
“据说是匿名捐赠。”奥利弗回答道。
“我要把那个人找出来。”布鲁斯干脆地说。
“小心啊，布鲁斯。”奥利弗警告道。“我有种预感事情不会简单。我没想过这话会从我嘴里说出来，但不要做傻事。”
布鲁斯挂掉电话后，又把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电脑文件上。他在这份改过无数遍的遗嘱上又添加了个名字，之后便盯着那几个字发呆。
“克拉克肯特……”
阿尔弗雷德端着热茶走进洞里时，布鲁斯依旧是以同样的姿势一动不动。
“克拉克肯特……阿尔弗雷德，你说如果真的有意外发生……我有什么可以留给他的呢？”
老管家的手抖了一下，银勺子和瓷杯壁相碰，发出了清脆的叮当声。
“我不知道，先生。”阿尔弗雷德回答道。“我不知道。”
Chapter.33
01
克拉克从一个黑白颠倒、荒唐离奇的滑稽戏中醒来，一时没有控制住的热视线差点把天花板烧了两个窟窿。
他愣愣地看着上面两个还在冒着烟的被熏黑的斑点，伸手摸向自己的眼睛，仿佛能感受到之前覆盖束缚在上面的金属触感。他甩甩头，赶走耳朵里残留的另一个人被闷在口里的惨叫声，掀开毯子翻身下了床。
02
“你不在哥谭。”
蝙蝠侠没有回头，也没有放下手中的热成像望远镜。他的耳朵在对方发声以前已经捕捉到了披风轻微的响动，不同于他的低沉深重，仿佛和它的拥有者一样不受重力影响。
“显然。”蝙蝠侠回应道。“告诉我点GPS不知道的事儿。”
“你在北芝加哥做什么？”超人慢慢地飘到去蹲在蝙蝠侠身边。他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向被几条高速公路环绕的仓库区，损坏的照明灯使它成为灯火通明的城市中一块黑暗的孤岛。“科尔德工业失窃的那间？”
蝙蝠侠咕哝着应和了一声，调整了望远镜上的几个参数，希望看得更清楚一点。超人眯起眼睛，歪着脑袋清点了一下。“仓库二楼有一打人，正翻箱倒柜找些什么。楼下有两个人看守着入口。”他告诉蝙蝠侠。“你觉得仓库里还有剩下的氪石吗？”
“我已经把整片区域地毯式搜索过了。”蝙蝠侠说。“所有带点儿绿色的东西都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沾有氪石辐射残留的物体存在。卢瑟在搜刮一空这项任务上做得非常出色。”
“那他们在找什么？”
“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超人一手撑着下巴，在蝙蝠侠身边漫不经心地飘浮着。或许他的走神很明显地表现在了他的肢体语言上，因为布鲁斯很快便放下望远镜，转过头看着他。
“你这样会让我分心。”他先是指责道，接着明确地指出。“你有心事。”
“没有什么。”克拉克轻描淡写地摆摆手，想把这个话题挥开。“只是睡不着。做了个梦。”
“做了个梦。”布鲁斯也没有追问，只是用让人有点恼火的陈述语气重复道。“超人会梦见氪石羊吗？”
克拉克咂了咂嘴巴。他在空中换了个姿势；布鲁斯很怀疑那是否会让他更舒服一点儿。“我们还是谈谈真实存在的那两百磅氪石吧。”他说。“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如果说想要找我们麻烦的是时间旅行者，那么卢瑟是怎么做到从他眼皮下抢走这么多氪石的？他再快，也快不过一个对所有事件发生的时间点了然于心的人吧？”
“没错。”布鲁斯重新拿起望远镜。“卢瑟因为需要在短时间内作出反应，所以留下了不少蛛丝马迹。既然我能找到氪石的去向，那么不排除其他人也能做到。而至今没有人去找过卢瑟麻烦。所以最好的解释就是，那个人是故意让卢瑟得到这些氪石的，这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内。说不定就是他事先把氪石匿名捐给STAR实验室的。”
“为什么要弄得这么麻烦？只是为了让别人无法怀疑到他身上吗？”
“也许吧。说不定有人就喜欢把事情弄得复杂，让这些乱七八糟的线头遮掩他们真正的目的。”
克拉克正要接话，忽然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他们好像找到了什么。”他指向前方的仓库。“一个类似于发信器的装置。”
“很好。”蝙蝠侠满意地站起身，调整了一下目镜的夜视模式。他身上所有的肌肉在一瞬间进入了时刻预备着战斗的状态。“我之前搜索仓库时也发现了。有人在监视纪录着一切，想趁着现在注意力的焦点不再聚集在这件事上时偷偷把证据回收。我在上面做了点小改造。”
他在把手伸向腰带暗袋之前，警告性地看了超人一眼。
“你不要插手。”
他没等对方回答，便射出抓钩枪，另一只手按下了按钮。发信器表壳下的精巧装置闪了闪，夺目的白光瞬时充斥了整个仓库二层的空间，吞没了其中的所有人，以及一抹破窗而入的蝙蝠黑影。
被毫无预警的耀眼光芒短暂致盲的人们在模糊中只能听见拳头的破空声和击到肉体上的沉重闷响。四五个人在最初暴风骤雨一般的攻击下倒在了地上，但很快剩下的人便反应过来，开始有组织地向突袭者发动反击。下方守门的两个人也跑了上来，加入这团混战。
蝙蝠侠很快便发现这些人与常遇到的帮派打手不同。他们显然训练有素，身手不凡，配合也很默契。他一手撑在叠成一摞的条板箱上，从下而上倒踢中其中一个人的下巴。他本打算补一脚，而一串子弹正好在此时打中他赖以支撑体重的箱子，让他失去重心跌向地面。他在与地面接触的前一刻旋转身形，以不算太狼狈的前滚翻成功着地，却没躲开侧边突然袭来的一拳。他用肩甲挨了这一下，依然被逼得后退了几步。
他听见从坐在窗边的超人那里传来的嘶嘶吸气声。“确定不需要帮忙吗？”超人同情地问道。“看起来好疼。”
蝙蝠侠还没来得及接话，对面剩下的人闻声看到了超人，纷纷变了脸色。他们开始疯狂地朝他射击，被弹飞的子弹崩得到处都是。超人无辜地朝着蝙蝠侠摊开手，耸了耸肩膀。
“哦，真是雪中送炭。”蝙蝠侠有些恼火地翻了个白眼。他叹了口气，开始把乱掉阵脚的对手一一缴械。就在这时他的眼角余光瞟到了一抹阴惨的绿色。他猛地抬头，发现最后一个人从武器袋中掏出了一匣氪石子弹，装进了他的自动步枪。
他一脚踹开手边正在绑缚着的人，想也没想便用尽全身力气掷出一枚蝙蝠镖。锋利的镖尖正好在第一发子弹出膛时深深地扎入枪管；爆膛自然无可避免。如同慢动作一般，他看见枪口随着炸开的火光卷曲碎裂，一路延续到枪身，碎片以极高的速度迸射向射击者的额头。那个人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仿佛看见了死神的镰刀正向他挥来。
蝙蝠侠条件反射地伸出了手，手指痉挛地抓住了空气。而他接下来就看见那道红蓝身影闪到那人身边，一手伸在对方面前挡住了所有的碎片，一手毫不犹豫地把正在爆裂的步枪从对方手中拽了过去。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下一秒他就面对着一个惊吓过度坐在地上的枪手，和手里抓着氪石步枪，无力地靠在墙上往下滑的超人。
他的腿比他的大脑先动了起来。
“你……笨……”他三两步冲到超人身边，不顾枪管热得能烫伤手，一把抢过对方手中的枪支残体，把暴露在外的氪石子弹拆下来，拿得离对方越远越好。他有些气结，想冲对方大喊大叫，但又因为觉得自己应该为现在的状况负责任，所以没有理由朝别人发火，尤其是对着面前这个人。他如何能指责他？他只能尽可能快地把子弹匣装进随身携带的铅盒中，咬着牙齿吞咽不断翻滚的无名怒气。谢天谢地炸碎的氪石子弹头都留在了变形的枪管里，否则他现在很可能不得不想办法抢救一个被绿色石头碎片装点成圣诞树的奄奄一息的氪星人。
他把最后一点碎渣都倒进了铅盒，随后低下头检视超人。对方的脸色比刚才好得多，至少不再是同样泛着绿色，这让他呼出了一口一直郁结在嗓子眼的气。
他默默地把手伸给超人，把对方从地上拉了起来，接着一句话也不说地沉默转身，走到依然坐在地上的枪手面前，提着他的衣领把他揪了起来，布料在他的手下发出几乎撕裂的悲鸣。他朝着对方亮出了一个露出八颗牙齿的森冷笑容。
“我有问题要问你。”他一字一句地声明道。对方开始疯狂地挣扎，但是蝙蝠侠完全不为所动。
“我们现在要玩‘好义警，坏义警’了吗？”很快便恢复大半精神的超人在他身后跃跃欲试地问道。
“不。”蝙蝠侠阴测测地低声回答道。“我们现在要玩‘地狱义警，魔鬼义警，和恶灵义警’，并且三个都是我。你最好转过身去，捂住耳朵，别用X视线，我怕吓着你。”
03
“所以说，今天……” 布鲁斯打了半天腹稿，有些尴尬地开口。
他们已经把所有人都绑得严严实实地扔在仓库里等着警方接手。此时两人坐在大厦顶部，望着脚下洗去喧嚣的城市。24小时便利店里的廉价咖啡淡得像水，只能勉强咂巴出些掩在奶精甜腻下的酸苦味儿。不过显然至少楼顶上的两位顾客并没有在意这个，分别大口吞咽着自己那杯在夜风下已经不再滚烫的液体。
“谢谢你。”他们同时说道。
布鲁斯清了清嗓子。他仰头把剩下的咖啡灌进嘴里，用手捏扁了纸杯。“我本应该瞄准他的手。”
“说真的，布鲁斯。”克拉克捂住额头。“如果每次战斗后都要开这么个检讨会……”
“这很有必要。”布鲁斯严厉地争辩道。“我们应该清楚明确地纪录讨论每一个类似于这样的错误，争取——不，是保证以后不会再犯。”他对上克拉克的眼睛，语气稍稍软化了下来。“这个回去再说。所以呢，现在愿意告诉我今天是什么在困扰着你吗？”
他本以为依然是关于乔纳森的事情。他知道克拉克在深深怀念着父亲的同时正努力地从失去至亲的阴影中走出来。他知道这有多么难，会花费多久的时间。所以当他听完克拉克描述的梦境时，感到有些出乎意外。
不过最让他惊讶的不是这一点。
“这个梦，我之前做过同样的。”他和克拉克面面相觑，无数的疑问涌上心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