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B】皇家同花顺 Royal Flush（chapter 25-27）
Chapter.25
01
那之后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很多关于堪萨斯农场的事情。他给布鲁斯讲述了他与玉米地、阳光与小镇故事的点点滴滴。他本以为这对于“见惯了大世面”的布鲁斯来说是一个无聊的话题，却发现对方听得很认真，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督促他回忆起更多的细节，从玛莎的手工苹果馅饼与众不同的肉桂香味，到小氪最钟情的几颗田边向日葵。
最后布鲁斯的眼皮沉了下来，对话终止于他平稳规律的呼吸中。克拉克帮沉睡的布鲁斯调整了一下病床高度，在床边又一个人默默地坐了一会儿。确认对方一直没有显现出任何陷入噩梦的迹象，克拉克便起身，犹豫了一会儿，用手指轻轻擦过布鲁斯的下唇。之后他向阿尔弗雷德告别，老管家微笑着把他送到窗边，不容拒绝地塞给他一盒刚出烤箱的据说受到布鲁斯热烈好评的巧克力榛果蛋糕。
他的第一站是孤独堡垒，仔细地做了一次全身检查。氪星科技支持下的电脑极有效率，在他开始感到无聊以前便把结果详细地列在屏幕上。
在这次事件后，他的能力比以前显著性地增强了。感官更为灵敏，如果他愿意，他可以捕捉到蚂蚁的脚步声。热视线的穿透力也远远超过从前，身体也是从未有过的轻盈。
只有一个问题。能力的获得从来不是无缘无故，伴随而来的除了责任，还有代价。氪石反向合成剂的滥用在强行榨取能量的同时削弱了他的细胞膜结构，承受不住现在激烈的新陈代谢的细胞纷纷如同小型烟花一样在他体内炸开。幸而他大幅度强化过的再生修复能力补充了死去的细胞，两者在体内形成了微妙的平衡。他的性命无虞，但谁也不知道这种平衡何时就会被打破。
克拉克关上了报告页面。小氪在他的身边摇着尾巴，用温暖的脊背蹭着他的小腿。
“想出去遛遛吗？”克拉克挠了挠小氪的下巴。
小氪用热情的吠声回答了他。
半个小时后，已经满世界兜了一圈的克拉克与小氪坐在月球正面最高的山上，享用着巧克力榛果蛋糕。
他推开被香气吸引、凑上来舔他的手指的小氪的嘴巴。“虽然你不会像地球犬类一样会草酸中毒，但巧克力还是不要……好吧，好吧，就一点点。”
克拉克把蛋糕掰成小块，喂给达到目的心满意足的小氪。他自己大口吃着另一半，看着在明亮的地球背景前，蛋糕屑在六分之一重力的作用下以慢动作落到地面上。
他又挠了挠小氪的下巴。
“我不孤独。”鉴于小氪没法在太空中听见他在说什么，所以这话他更多是对着自己说的。然后他干脆放开了，对着寂静的真空肆无忌惮地说了一大段没什么逻辑关联的话。大概是关于蛋糕的。或者是关于布鲁斯的。“不再孤独了。”
02
布鲁斯在第二天下午去赴约时，依然感到浑身像是被十个滴水嘴兽翻来覆去碾过一般疼痛。不过他昨晚睡了个难得的好觉，所以至少在精神层面上他准备好了应付一切来自卢瑟的挑战。
球场在哥谭郊区。他正点到达。等他换好衣服，卢瑟已经在休息室里不耐烦地看表了。
“你看起来很焦虑，莱克斯。”在前往开球区的路上，布鲁斯像是不经意般提出。“为什么？没休息好？”
布鲁斯心里清楚卢瑟焦躁不安的原因：前一天夜里，当布鲁斯和克拉克与小丑周旋时，机械超人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打破了羁押他的位于卢瑟企业秘密仓库中的关押室，在伤了八个人之后逃离，至今无人知道他的下落。这本是封锁得密不透风的消息，然而在蝙蝠侠面前，从来没有秘密一说。
他在知晓后立刻联系了克拉克。超人花了一上午时间搜索了整个星球，却一无所获。小丑也同样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任凭超人把感官放到最大，也没能找到他的蛛丝马迹。不过比起消失的敌人，蝙蝠侠有更实体化一些的问题要担忧：同一天晚上，企鹅人带着五辆货车回到哥谭，而布鲁斯觉得自己大概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这不是什么大麻烦。”超人倒是没有把企鹅人和他的新型武器放在心上。“你有我，而我刀枪不入，布鲁斯。”
“你不要插手哥谭犯罪的事。”蝙蝠侠用他最危险的声音警告对方。“来喝茶可以。阿尔弗雷德今天蛋糕又不小心烤多了。”他补充道。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面前摆了一大堆糟心事的布鲁斯看到同样焦头烂额的卢瑟之后，觉得自己找到了心理平衡。
“我平时是很享受高尔夫训练的。”卢瑟回答道。“但很不幸，今天不是这么个好日子。不是针对你，布鲁斯，我很高兴你做出了邀约。但是今天公司里确实有紧急事务需要处理。让我们直接切入正题，然后两个小时以内完成一局18洞后结束，你觉得怎么样？”
“我本来是打算慢悠悠地花费一下午在这上面的。难得哥谭天气不错。”布鲁斯显露出失望。“我本想邀请你和我与泰德一起去吃顿晚饭。我们打算去北城公园附近的一家餐馆，那里的小牛肉非常不错。”
“你，我，和科尔德？”卢瑟眯起眼睛。“如果你觉得这会是一顿愉快的晚餐，那么你一定……”
“在收购案的问题上答应与你合作，没错。”布鲁斯轻描淡写地回答，一边忙着做好击球准备。
“这倒是今天第一个好消息。”卢瑟搓了搓手。“所以你打算把子公司让给我？”
“我们依然会完成收购，不过之后会以同样或者更低的价格卖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给莱克斯企业，并且承诺资源共享。”布鲁斯看见卢瑟皱起的眉头，摊开了手。“拜托，莱克斯，你还想要怎样？现在收购进程已经走了一半了，如果韦恩集团这时全面撤出，会让人怀疑其中出了什么问题。现在这种关头，你也不希望看到股市震荡，不对吗？”
布鲁斯花了两杆让第一球进洞。他走过去，把旗子拔了起来。高尔夫球是布鲁斯韦恩可以擅长的一项运动，不过他也得根据对手的水平和他自己的目的来调整自己的总杆数。今天他打算以微小的差距输给卢瑟，所以一开始先悠着点。
“我要至少百分之七十。”卢瑟迅速地进入了谈判模式。“交换条件是之后韦恩集团成为莱克斯企业清洁能源的唯一供应商，你觉得如何？布鲁斯，这可是笔好交易。”
“那样的话，这家公司就等于是转手给你们了，我不太喜欢这一点。这家公司对你们来说这么重要吗？”
“我们为政府军队提供动力外骨骼，布鲁斯。生产芯片的流水线对我们来说当然有用。”
“我们的对象是体力劳动者和残障人士，莱克斯。你知道，民用市场也是很大一块蛋糕。”布鲁斯说。“你真应该来跟我一起做这一块儿，莱克斯。奥利弗都已经被我说服了。”
“我们不是专职搞福利的，布鲁斯。而且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我和你说过的关于超人的事情了吧？”卢瑟推出一杆，球卡在旗子边上。他走过去拔起旗子时“不经意间”碰了一下小球，把它碰进洞内。“这球算进。”
“怎么可能，记忆犹新。”布鲁斯在内心里翻了个白眼。
“那么你的答复是？”
“我还是没看出来超人的威胁是如何能把你吓得睡不着觉，莱克斯。如果把我们那位蝙蝠侠换成超人，我每天只会睡得更好。”布鲁斯看到卢瑟脸色一沉，连忙加上。“不过既然你这么担心，我又看不得老朋友每晚失眠，说说看，韦恩集团能做什么？”
“我知道你们有一种能量转换器，可以提取矿物中的辐射能量，转化为可以远程瞄准的冲击波。虽然你们似乎并没有看到这项发明的使用前景，不过它将会在对付超人的战场上起到大作用。”
布鲁斯知道对方说的没错。他几乎可以看见这会被用来做什么；他几乎可以看见超人被氪石冲击波遥远地击中，从天空中坠落。他感到之前曾经出现过的冰冷的愤怒，在体内悄然升起，静静地燃烧。
“听起来很有趣。”他不动声色地说。“跟我说说，这能做什么？击昏他，削弱他，还是给他洗脑？”
“能杀死他，布鲁斯。能弑神。”
之后布鲁斯连着一杆进洞，以暴风骤雨之势让卢瑟以惨败收场。
“啊，看来今天状态很好。”布鲁斯甩了甩手腕，愉快地说。“十天后。”他盯着心情变得十分糟糕的卢瑟。“十天后，你来拿货。”
Chapter.26
01
哥谭少见的晴朗天气被证明是转瞬即逝。乌云毫无预警地吞噬阳光，瓢泼大雨随即而至，躲闪不及的行人只能在街旁屋檐下与其他湿透的人一起抱怨天气无常。
韦恩集团与莱克斯企业的联合新闻发布会被推迟了。布鲁斯也没能与泰德科尔德一起去享用美味的小牛肉。
泰德在三个小时以前被枪杀了。他的尸体在被人发现的时候，依然保持着生前的温热。横穿头部的子弹让他的面容难以辨认，然而齿型比对与DNA验证都指向了那个残酷的事实。
尸体被找到之后五分钟，布鲁斯得到了消息。之后半个小时，蝙蝠侠从犯罪现场离开，回到蝙蝠洞以后，再也没有走出一步。
蝙蝠洞中比往常还要阴冷潮湿。从蝙蝠飞机的黑色机翼上流下的雨水在地面上形成一滩冒着寒气的水洼。混着泥泞的湿脚印一路延伸到主电脑边；阿尔弗雷德被无言地禁止靠近，所以直到现在也没有人去清理它们。
不是说阿尔弗雷德没有尝试。他们已经吵了一架——内容包括老管家略有些拔高音调的劝导和被一直沉默着的布鲁斯从操作台扫到地上的咖啡杯。他那被无数个“本应该”“本能够”“本可以”深深埋没的雇主把固执级别调到了最高，而“这不是你的错”在布鲁斯这里从来没有起效过。阿尔弗雷德最终决定暂时妥协，让布鲁斯把没办法说出口的痛苦自责以他自己的形式发泄出来，总比溃烂在心里要来得好一点。
然而当这种自虐的固执与阴雨天一起延续到第二天中午的时候，阿尔弗雷德觉得自己该采取些策略了。他第五次端进蝙蝠洞的食物与水又一次被完全地无视，和它们的前任一起在洞里变得冷硬。老管家有再好的脾气，此时也按耐不住自己想要去找大剂量安定剂和葡萄糖的冲动。但是他那狡猾的悲伤中的少爷总是知道如何无意识地让他心软，就像之前无数次一样。自知败下阵来的阿尔弗雷德并不打算退出战役。这次他知道上哪儿去找援军。
“打扰了，克拉克少爷。”他不紧不慢地告知电话另一边的人。“但是布鲁斯少爷已经接近一整天滴水未进了。他的一个朋友……”
他剩下的话是对着本人当面说的。从大开的窗户中飞进来的红蓝闪光在他面前戛然急停，一手捏着手机，一手攥着装着大半个墨西哥卷饼的包装纸袋，嘴角边沾着绿色的牛油果泥，被雨水淋湿的头发不住地往地毯上滴水。不过阿尔弗雷德并不介意。“……被谋杀了。”
克拉克轻轻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对于‘离别’这一类事情，布鲁斯少爷的接受程度是有名的糟糕。”他告诉对方。“也许暂时换一个环境对他来说是好事。他在这个地方独自舔伤口的次数已经太多了。”
克拉克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在走下蝙蝠洞之前又打了一个电话。
“……我说过了，阿尔弗雷德。我需要集中注意力。”一个干涩沙哑的声音从洞中深处传来，在门口迎接了他。紧接着觉得脚步声不太对的蝙蝠侠从实验台上挺直身体，充满血丝的眼睛阴沉地望着来者。
“阿尔弗雷德不会觉得把你找来，就能说服我吧。”布鲁斯干巴巴地笑了一声。“你？”
克拉克没有回答，只是大跨步向前，在几步之内把他们的距离缩短为零，然后伸出双臂，环抱住僵硬的布鲁斯。
他没用多大力气，而对方看起来也没有挣脱的意思——也许是因为惊讶，也许是因为安慰，也许只是因为麻木到丧失了这项意愿。
“你不该来的。”布鲁斯一动不动。他能感觉到温度通过一夜未脱的湿透了的蝙蝠装传递过来，被寒冷冻到失去知觉的肢体在回暖的过程中隐隐刺痛。“你应该现在离开。”
“当然，当然。”克拉克回答道。“我正要出门。”
布鲁斯感到背上和腰间的手臂收紧了，接着便是一阵头晕目眩。他听见耳边风声的狂响，眼前的模糊景象从阴暗转化为一片耀眼的暖色调。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站在堪萨斯肯特农场小屋门前了。
02
“快进去，快点。”克拉克用手推着他的背后，催促道。“秘密身份！说不定有人会路过这里呢。”
布鲁斯脑子里一片空白，像是木偶一般被推搡着进了屋。他一定是飞得太快太突然，所有的反应能力都还被留在蝙蝠洞里，这会儿大概刚开着蝙蝠车追出来。在烤箱边忙碌的玛莎似乎对两个著名的都市传说一同出现在她家门厅擦鞋垫上一点都不惊讶，看向他的眼神温暖和善，只是夹杂了一丁点儿好奇。
“真高兴看到你，克拉克。”她取下棉手套，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毫不介意克拉克满身的雨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你应该早点打电话过来，亲爱的。这几分钟时间还不够揉面团。乔纳森去果园里摘苹果了，如果你们留下来吃晚饭，那还有机会吃上苹果派。这会儿只能拿小肋排打发你们啦。火鸡还是等周日感恩节再烤。”她拍了拍布鲁斯的臂甲。“你们这些男孩儿总是把自己搞得脏兮兮。去换衣服，最好洗个热水澡，你身上冷得像块冰。”她回到电磁炉上开始鸣笛的水壶边，留下呆在原地的布鲁斯被克拉克推上了楼梯。“等你们弄好，就可以吃饭啦。”
我的反应能力呢？还没到吗？布鲁斯在被操纵着上楼梯的路上模模糊糊乱七八糟地想。我的语言表达能力呢？我的礼貌呢？都在蝙蝠洞里睡着了吗？见到年长女士连个招呼都没打，阿尔弗雷德知道了得杀了我。
他被留在浴室里清理身上的泥水。他不确定是不是该把凯夫拉制服扔进洗衣篮里，也不确定在洗手台上的插花边放置自己带着血腥味的护甲是否合适。他最终把它们用沉重的披风包裹起来，堆叠在角落里。在热气蒸腾的淋浴头下他感到卡壳的大脑终于开始慢慢重新运转，在套上克拉克从衣柜里扒拉出来的据说是他大学期间最爱的套头衫和牛仔裤时才意识到自己是直接被拽到了对方养父母家里。
他擦着头发走出浴室时，克拉克已经换好衣服等他了。对方看起来对午饭异常期待——之前啃了两口的墨西哥卷饼被彻底遗忘在蝙蝠洞里。布鲁斯觉得有点好笑：克拉克对食物抱有深切的热情，虽然他完全不需要通过进食来维持生命。他向克拉克请教了关于制服的问题，对方研究了一下后，决定把护甲和腰带搁在水池上方沥干，剩下的与他自己的红蓝制服一起在布鲁斯怀疑的目光下丢进了烘干机。布鲁斯觉得自己之后大概要赔肯特家一台新的。
“我不饿。”他对招呼他下楼的克拉克说。
“你对付阿尔弗雷德的方法对妈可不起作用。”克拉克指出。
无法反驳的布鲁斯和克拉克一起回到厨房，餐桌边已经设好了四张一看就很舒服的旧椅子。乔纳森正在把一口看起来很重的汤锅端到桌上，看见他俩进来，点了点头作为招呼。
克拉克上前接过了乔纳森手上的工作。后者拍了拍克拉克的臂膀，向布鲁斯伸出一只手。“乔纳森·肯特。想必你就是布鲁斯了。”
“布鲁斯·韦恩。”对方的手长满老茧，温暖干燥，坚定有力，让他想起了遥远记忆中的另一个人。“很高兴遇见你。”他发自内心地说。
“你看起来气色不太好，亲爱的。”玛莎仔细瞧着布鲁斯的脸，神态与克拉克做这个动作时很有几分相似。她拿出一个大概是布鲁斯见过的最大的碗，放在他面前，开始给他盛牛肉蔬菜汤，又在他和克拉克的盘子里分别倒了小山一般的刚出烤箱的肋排。这次他记得道谢了。“我知道你不怕烫，克拉克。但是吃慢点，这里有足够多的分量。”
确实很烫，但是却有异样的满足感。布鲁斯庆幸阿尔弗雷德不在这里挑剔他的吃相。他努力地把面前的汤喝掉一半时，克拉克已经在给自己盛第二碗了。布鲁斯嘴巴里塞满了食物，听着肯特一家在杯盘叮当间偶尔的对话，关于收成，关于克拉克儿时朋友的近况，关于乔纳森在镇上酒馆里听说的趣闻，关于玛莎计划中的即将到来的感恩节大餐。
他甚至感到有些昏昏欲睡了。他接收到克拉克越过汤锅的热气看向他的带有笑意的眼神，露出了长时间以来的第一个微笑。
Chapter.27
01
“他很开心，乔纳森。”
“我们别无所求，玛莎。别无所求。”
02
大片镀金般的、一人高的玉米田从门前延展出去，爬过矮坡，漫向遥远的地平线。布鲁斯握着一听冰镇过的胡椒博士，慢慢地一路嘬着，在矮坡后看见了远处克拉克忙碌的身影。
正忙着加固篱笆的克拉克似乎没有听见他靠近；对方上身赤裸，汗水在阳光下闪着金色，不知是被周围的玉米地渲染出色彩，还是自身隐约散发的光辉。
深秋的季节，布鲁斯发现自己在心里默念起莎士比亚第十八支十四行诗。
“我把卫星电视信号接受不良的问题解决了。”他在足够近、而又留足了个人空间的距离停下来。“本来我可以顺手把它升级一下，但玛莎没收了我的腰带。”他顿了顿。“没有腰带，没带手机，最近的车站在几十英里外，我猜我大概是被困在这儿了。除非偷走你家那台农用拖车。就是慢了点。”
“你的确可以。”克拉克赞同道。“反正我相信，就算手头一点儿道具也没有，你也能想出一百种方法脱困，不是吗？不过妈显然希望我们留下来吃晚饭。我已经跟佩里请过假了。就一下午。吃完饭我一定负责把你塞回到你那冰冷的洞里，之后你爱干什么干什么。”
“对于我，他们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布鲁斯灌了一口饮料。无数微小的气泡在他的喉咙口炸开。
“如果你养大了超人，你也很难对什么事情感到吃惊了。他们能接受从天而降的外星人，就能接受爱打扮成蝙蝠的亿万富翁。”克拉克轻松地单手拔出一整片连在一起的老旧腐朽的篱笆木，把新鲜的木片替换进去，徒手用铁丝结结实实地捆住。“你打算帮把手，还是就只在那边看着？”
“就好像你需要我的帮助一样。”布鲁斯讽刺地说。他放下饮料罐，卷起了袖子。他靠近了些，现在那些晶莹的汗水就在他的眼前了。他移开视线。“我能怎么帮您，先生？”他惟妙惟肖地模仿着阿尔弗雷德的语气。
“把锤子递给我，应该就在你身后。再给我些钉子。”
“你不能用你的原力——或者随便什么超能力——把工具自己吸引过去吗？”他照做了。“我以为超人是无所不能的。”
克拉克没理会他，反手接住布鲁斯抛过来的工具，把多余的钉子咬在牙齿间，专心地固定住面前的木板。
“泰德本来不应该死的。”在接近五分钟的沉默之后，布鲁斯突兀地说道。
“别，布鲁斯。”克拉克嘴里咬着钉子，所以说话有些含糊。“别再继续这些虚拟时态的无限循环了。”
“我本可以阻止这一切。我本应该预料到的。泰德明显知道些什么：他在电话里支支吾吾，显然是在担心通话被监听。他坚持要当面谈话，我却没有怀疑——我当时在想什么？在他告诉我仓库失窃的时候，我就应该意识到不对劲了。发现失窃物品是什么的时候，我应该敲响红色警报的。加上卢瑟透露的信息，我本来可以捋清线索，而我却完全忽略了所有的征兆！”
“你没有。”克拉克平静地向他指出。“你现在在做的只是基于结果的假设。我们都很清楚——对，包括你，布鲁斯，你也很清楚，如果你真的能做什么，你已经做到了，而不是在这里自怨自艾。你曾经对我说过十分类似的话，请你至少相信自己一点。”
布鲁斯深吸了一口气——混杂着田野、果树和汗水的气味——又慢慢地呼了出来。他一只手扶着刚绑好的篱笆，心不在焉地抚摸着虽然被打磨过、依然有些粗糙的表面。
“泰德是位不错的……朋友。”他说。“算是我们的同行。他向来很谨小慎微，又对自己充满了怀疑。他常觉得自己是小人物——没对我说过，不过我能看出来。一般的犯罪还好说，若是战场扩大到战争，牵连到人类无法预想的广度深度时，普通人在其中能做些什么？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我不得不说我能够理解他，因为这样的想法也常常侵入我的脑海，与无力感如影随形。尤其是看到你时，克拉克。尤其是看到超人时。我为了哥谭已经竭尽所有，而当世界受到威胁时，你是最被需要的那一个。”
“你才是独一无二的，布鲁斯。”克拉克说，声音含混而急切。“你从不放弃。你从不屈服。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就算我不在了，你也会站出来的，不是吗？”
他们对望着，身影被因为白天缩短而提早到来的夕阳拉得很远。如果对方的嘴巴里没有叼着一把钉子，这大概是一副不错的画面，布鲁斯想。
克拉克干咳了一声。“说起来，泰德的仓库到底丢了什么？”
布鲁斯板着脸看了他一眼。
“氪石。”
“听起来不太妙。”
“两百磅左右的氪石。”
克拉克嘴巴里的铁钉掉了下去，戳在他的脚背上，纷纷弯成了虾米。
“他从哪儿弄来这么多？”克拉克的眼睛睁大了。他感到口干舌燥，于是顺手拎起布鲁斯放在那里的半罐胡椒博士，一股脑儿地灌了下去。“地球上有氪石矿吗？”
“当然没有。现在也没有办法问泰德了。”布鲁斯阴郁地说。“不过虽然搞不清来源，我大致知道它们去了哪里。仓库是在三天前夜里失窃的。提醒你，就是我们在莱克斯企业巧遇的那个晚上。我昨晚翻查了那段时间所有我能找到的监控录像、行车纪录和交通报告，比对所有进出的车辆。这一开始很困难，因为装两百磅的氪石并不需要很大的箱子，所以任何车辆都有可能。最终我锁定了几个目标，而其中一辆车，你猜它去了哪里？”
“莱克斯企业大楼。”克拉克觉得自己知道答案。
“没错。”布鲁斯的脸色愈加沉了下来。“我需要再去和卢瑟谈谈。不过这次该是蝙蝠侠出场了。以及他最好和泰德的枪杀案没有直接关系。”他冷冷地加了一句。
03
晚饭与午饭一样令人印象深刻。玛莎自制的面包香甜而有韧性，炖菜的味道与阿尔弗雷德的手艺不相上下。布鲁斯得到了与克拉克同样分量的巨大块苹果馅饼；后者狼吞虎咽一般扫完了自己的那份，眼巴巴地看着布鲁斯盘子里剩下的部分。
“克拉克！”玛莎扔过来一个警告的眼神。
布鲁斯趁玛莎不注意，把剩下的馅饼切给克拉克一半。他用手势表示不能出让更多，三口两口消灭掉最后的馅饼，被烫得说不出话，在玛莎问他感想时只能使劲点头。
乔纳森骄傲地向布鲁斯展示了收集的克拉克文章剪报集，让明日之子的脸上腾起一片红云。不过他答应在周日过来时带上最新的几期星球日报。玛莎把被遗忘的纠缠在一起的两人的制服从烘干机里拯救了出来，整理好还给他们。肯特一家向布鲁斯及阿尔弗雷德正式发出感恩节聚餐的邀请，而布鲁斯没有理由拒绝。
“照顾好自己。”到了离开的时刻，玛莎分别亲吻了他们的额头。乔纳森在她身后，朝他们招着手。“我知道你们常去做一些危险的事情。克拉克是如此，想必你也一样，布鲁斯。别让我担心，所以也照顾好彼此。”
他们离开后，屋里一下子安静许多。倒不是说两个人的话有那么多，只是他们的存在便仿佛是生动的言语一般。玛莎在睡前料理着一些日常的杂事，直到房门被敲了三声。
她在窗帘的缝隙中隐约看到了红蓝交替的身影。
“克拉克？”她疑惑地问道，打开房门。“亲爱的，怎么了？忘了东西吗？”
机械超人站在她面前，盯着她和随即赶到的乔纳森。
04
他们径直飞回了大都会。超人收到了太平洋上遇到风暴的邮船求救信号，在把布鲁斯放到蝙蝠侠位于大都会的安全屋之一后就马不停蹄地离开了。在他走之前，布鲁斯给了他一个改进过的通讯器，强调线路的绝对安全之后保证里面没有定位装置。超人耸了耸肩膀，下一秒就飞进了云层。
蝙蝠侠稍作补给，也出发前往莱克斯企业大楼。卢瑟的办公室依然亮着灯。它的主人坐在诺大的办公桌前，面前摆着新装的电话机。他似乎心情不错，手里转着笔，轻轻地哼起了卡斯特梅的雨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