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B】皇家同花顺 Royal Flush（chapter 22-24）
Chapter.22
01
“它是个能量体，超人。它钻进你的脑子里，吸食你的愿望，并且通过某种方式让它成真。”
即使喉咙上阻碍空气的手拿开了，“蝙蝠侠”依旧在用他那喑哑的咯哒声叙述着。克拉克不喜欢他的嗓音。这声音不像是声带自然发出的，而像是生锈的八音盒梳尺弹拨在残缺的金属片上。它让他联想到干枯的河床，落叶，凝结在木板上的油漆，停滞不前的时针。它让他联想到死亡。
然而他却像是在抓住生命线的稻草一般仔细听着对方说话，生怕错漏任何有帮助的信息。
“既然是能量，就会留下痕迹，能被追踪，也可以被收集。作为首次被攻击的目标，你的氪星大脑里很有可能依旧残存着剩余的能量。我们需要做的是把它提取出来，足够你再许一个愿望。如果你的心愿够强烈，说不定有反转的可能。”
“要怎么……”克拉克开口问道。
“提取能量？”“蝙蝠侠”接了他下面的话。他的声音依旧像是砂纸一般磨在克拉克的心脏上。克拉克微微皱起了眉头。“小丑会是我们的突破点（“很好，又一个充分的理由去找他算账了。”克拉克说。）。他既然能把六维能量放出来，就必须有能够控制它的装置。他只有三次机会，而再高维度的能量都是有限的，用完就没有了。小丑自然不会希望它到处随便帮别人实现毫无关系的愿望，而破坏他的计划——对，别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超人。小丑也是很有计划的。他的第一次行动造成了你现在的境况，而他的第二次行动造就了我。”
克拉克握紧了拳头；钢片、皮革与强化纤维被绷紧的力道拉出的声响在沉默中清晰可闻。他无法继续拒绝承认眼前人与真正的蝙蝠侠之间的微妙联系，在这一瞬间里他的脑内想象出无数可怕的画面。“布鲁斯还活着，对吗？”
“算是吧。”
“这就足够了。”克拉克眼睛一暗。“带路。”
“蝙蝠侠”偏了偏脑袋，没有动作。“在我们去找小丑之前，”他继续用那折磨克拉克耳膜的声音说。“我们必须确认一下，当我们取出能量后，你知道该怎么做。”
“我希望我的能力回来。我希望布鲁斯平安无事。”
“这是两个愿望。”“蝙蝠侠”指出。
“可以是一个。”
“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吗？”如果可能的话，“蝙蝠侠”的声音又阴沉了几分。“你要许的愿应该是反向抵消的。不要随便胡来。我们可能只有一次机会，错过了就万劫不复。你必须许下回复力量的愿望，不能有任何其他杂念，而且这个愿望必须要足够强烈。”
“我当然希望力量恢复了！”克拉克抗议道。“我们现在能去救布鲁斯了吗？他现在还在那个疯子手里！”
“你需要看到全景，而不是局限于一块拼图！”“蝙蝠侠”朝他咆哮道；克拉克一时被这死人般的声音所能爆发出的力量震惊了。“你可以看到地球的全貌，你可以听见全世界的声音，那你也应该清楚地知道，如果想要获得最后的胜利，什么可以舍弃，什么必须夺回。我既然还站在这里，说明真正的蝙蝠侠还在喘气。我从他的黑暗里诞生，所以我们必将共存。与其浪费时间瞎担心，不如为接下来的重头戏做好准备。”
“我准备好了。我希望我的能力回来。”
“还不够。”“蝙蝠侠”咂咂嘴。“你依然在内疚。那个被小丑逼迫自杀的男孩，你昨天才去拜访过他的墓碑吧？别这样震惊地看着我，这有什么奇怪的？自从你在蝙蝠车里讲了那个故事之后，蝙蝠侠就查到了他的身份和埋葬地点。你并排放着的那束花还是他之前放在那里的。你不能排斥你的力量，超人，哪怕一丝丝的怀疑不行，否则必会导致悲惨的失败。你无法拯救所有人，你的力量也不是你的桎梏。它很沉重，没错。然而你自己选择了要如何运用它。你要相信你自己。”
02
“我得设计个值回票价的死亡陷阱。”
小丑食指敲着下巴，打量着房间画满了涂鸦的四壁。
“这样如何？”他打了个响指。“超人等下会推开那扇门。他会很小心，以免触发任何机关，而他也确实没有。但是等他进到屋里来时，呼出的第一口气中的二氧化碳会触发覆盖整个门厅的感应器。厨房里的电磁炉会打开，加热陶瓷锅里面的酸，让它挥发到上方的抽气机里，一路通到浴室，在瓷砖上凝结后滴到水管上，和我事先涂在那里的化合物一起融断水管。接着浴缸里的水面会上升，橡胶小黄鸭会浮上来，牵动它上面的钢琴线，另一端连着的剪刀便不能继续保持平衡，掉下来剪断走廊墙壁上露出的电线。这个房间的灯会被关闭，而那就是炸弹上的光感应器应该得到的发令枪啦。这时候超人应该已经来到这里，帮你解开绳索了。但是我已经挖松这附近的地板，在里面混了些小玩意儿，给你们逃跑增加点困难。所以一切顺利的话……”
他拍了拍蝙蝠侠低垂的头颅。后者脸上的汗水顺着头罩边缘滑落到地面上，和一小摊鲜血混在一起。他没有作出任何回应，像是陷入了深度昏迷一般。
“你也喜欢这个计划？简单了一些，但时间紧迫，没办法完善待客之道啦。等等，你不会又在演戏，其实已经挣脱了绳索吧？可不能被你骗了……”他仔细检查了一下绑住蝙蝠侠的铁链与手铐，确定它们都严严实实地在该在的地方。“那就等你的英雄来……”
一只手敲了敲小丑的肩膀。他回过身，发现自己被笼罩在尖耳朵的阴影下。
“你该不会觉得，我许愿的时候漏了你吧，小丑。”一直低垂着头的蝙蝠侠缓缓在铁链的允许范围内直起身。“别忘了，你现在也算是超能力者，所以也在我的许愿范围内。”他紧紧地盯着小丑，一字一句地重复着对方的话。“我会以最恐怖的姿态出现在你面前。我会监视你，控制你，以最残忍的手段将你……”
他嘴角一勾。
“……扔回到阿卡姆去。你就在那里烂掉吧。”
03
克拉克在“蝙蝠侠”的指引下，赶到那间破旧的二层楼房前时，正好看见一束幽绿色的光线在二层某个房间爆开，震碎了四周所有的窗玻璃。
一个和“蝙蝠侠”非常相似的黑影随着光线摔出了窗户，在地面上滚了两圈之后，勉强爬了起来。
克拉克冲过去，发现对方失去了一整条右臂，左腰间缺失了一大块，然而都没有流血，只有细微的黑烟从伤口处慢慢溢出。
小丑挥着权杖在窗边出现。他得意的表情在几条街外估计都看得到。
“说什么大话，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他尖声大笑着，用权杖指着受伤的黑影。权杖的头部发出绿光，克拉克反应迅速地拉了一把黑影。绿光击中黑影本来站立着的位置，被波及到的地方，一大块地面凭空消失了。“啊，超人！欢迎来到派对！小蝙蝠刚许完愿望，你错过了唱生日歌！不过没关系，这里还有大餐等着你。”
他的身后凭空出现一只胳膊，勒住了他的脖子。他惊叫着，差点因为黑暗骑士的突袭扔掉了手中的权杖。黑影趁此机会蹭到克拉克身边，把手中一直攥着的奇怪样式的头盔交给了他。
“蝙蝠侠”推了他一把。
“我们掩护你。”他说。“去做你应该做的事。”
Chapter.23
01
他能感觉到这套盔甲的沉重。它设计得如同古代君王的战甲，精心打磨过的表面似乎能映出金戈铁马，穿在身上仿佛能听见号角旗风。内衬的强化纤维材质紧压着他的皮肤，在突出的关节处硌得他有点不舒服，但活动起来却意外轻盈：在肉眼看不见的装甲夹层中排布的精巧芯片和接线在强大电动机的运转下替他酸痛的肌肉承担了大部分的工作。
克拉克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梯。他不知道这栋房屋属于谁，但是根据墙上和地上干涸的深色痕迹来看，小丑在接手它时，也替自己找了不少乐子。
从蝙蝠侠愿望中诞生的两个黑影——克拉克至今未知他们面具下是一副怎样的面孔，他也并不打算去想象——与从不知何处包抄过来的小丑手下缠斗在一起。对方人多势众，哈莉奎茵扛着球棒走在最前方。克拉克并不替他们担心；如果他们都拥有蝙蝠侠的身手，过会儿躺在地上的肯定不是他们两个。
他在披风刚甩过墙角的同时便踢开了主卧室的门，暗暗为自己将可能看见的室内景象提心吊胆。迎接他的画面让他松了一口气。蝙蝠侠一只手卡住小丑脖子，另一只手紧紧扣住小丑拿着权杖的手，两人陷入僵持。
等他仔细看清了蝙蝠侠所处的状态，刚刚放下的心沉到了谷底。对方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却没有露出一丝辨认出他来的迹象。蝙蝠侠的呼吸粗重，头罩下露出的面部被汗水浸透，纵使隔着白色目镜，克拉克几乎可以猜到那双蓝眼睛正毫无焦距地盯着前方。他这才注意到满地的空药剂瓶和注射器，心里大致猜出了三分。
克拉克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是他擅长的工作。救援他人，对他来说就是家常便饭，火腿鸡蛋。而救援一个迷茫的蝙蝠侠？这虽然不是每天都会有的项目，也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小丑的新能力，他之前曾窥见一斑。对方可以在一定的范围内随心所欲定义空间，这点令物理性打击变得十分困难。这个能力现在想想，有些似曾相识。毕竟任谁都很难忘记一个为了耍他换着花样假装自杀的捣蛋鬼，而那会儿他还是个对于超级英雄事业几乎完全陌生的入门级初学者。
但是小丑终归是普通人，不是五维生物。他的反应速度、力量和行动都受到身体因素的限制，而根据面前的形势判断，如果控制住那根关键的权杖，小丑的能力施展也会受到阻碍。那么他要做的是……
克拉克看见了蝙蝠侠嘴角边的血痕。
理性分析到此为止，等会再说。
他扑向小丑，举起了重拳。
02
他的视野依然一片混乱，心脏像是要从身体里跳脱出来一样飞速搏动。稻草人毒剂对于生理上的效力并不是哼两句Brother John就能抵消的。更何况在二十多种混合药剂对大脑的作用下，他连调子估计都找不准。
他说服自己对于开始无限循环的小巷枪击视而不见，专注在幻觉偶尔稍微退去的间隙抓住那一丝的理智。他的周边似乎在发生着争斗，可在他受骗的大脑为他构筑的幻象中，他无法分辨双方的身份和具体位置。他只能集中注意力在束缚全身的铁链上，试图先把自己从被困的境地中解救出来。整个过程中身体记忆比他混乱的大脑帮了更多的忙，而为了挣脱手铐、把拇指根部掰脱臼时的刺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的这位奇怪的复制品——一样的制服，一样的随时融于黑暗的披风，一样冷硬的下巴——正在朝着输掉这场战斗的方向前进。他以一条胳膊作为代价拿到了小丑身上那个银色的形状古怪的头盔，接下来就被结结实实打中腰部，在冲击力下坠出窗外。蝙蝠侠加快了挣脱的进程，咬破自己的舌尖，想让疼痛赶走脑子里无法停止的小男孩的哭声。
复制品的离开反倒是让他的工作容易很多。他的视力、听力和触感又一次被浓雾笼罩，阴森的房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血红的战场，屠杀进行时人们的惨叫快要震破他的耳膜。他无法把现实从中剥离，但他隐约知道自己只要攻击房间里剩下的唯一会动的东西就可以了。
他在知觉滑向大脑边缘、被扭曲黑暗吞噬前的最后一刻，心里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希望克拉克千万不要过来。
03
克拉克捏住小丑握着权杖的手。他能听见钢甲下方的腕骨发出痛苦的脆响，小丑叫了起来。
“放手，你这个傻大个儿！”小丑想要用另一只手心里藏着的电极拍他的肩膀，被蝙蝠侠一个沉肘打断。克拉克正要开口感谢，却发现蝙蝠侠的手如同闪电般换了个方向，握成拳向他的下颔击来。他只好腾出手去按住蝙蝠侠的拳头。小丑当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他一把推开蝙蝠侠，如同一条鱼一般溜了出去，挥舞起权杖。
房间扭曲成了中世纪行刑房的模样。蝙蝠侠显然在对他周边环境的认知上出了大问题，他被推开后一时有些踉跄，朝着张开大口的铁处女跌了过去。克拉克借着抓住对方拳头的那只手，顺势转了一圈，用肩膀硬生生撞开了那恐怖的带刺刑具。
“布……蝙蝠侠，是我啊。”克拉克在蝙蝠侠耳边轻声说。他从后方抱住挣扎不断的蝙蝠侠，以免他到处乱撞，伤到自己。他干脆把钢铁头罩摘了下来，让蝙蝠侠能看清自己。“是我啊。”
“克……”
房间里的刑具开始变形，活动，向他们压下来。克拉克把蝙蝠侠从急速坠落的断头刀下推开，自己因为反作用力摔到另一边，撞在绞刑架上。他咬着牙，把之前黑影交给他的奇怪头盔戴在头上。
他立刻感到了一种令人十分不愉快的吸力在大脑中搅拌；有什么被分离了出来。他感到有些恶心，不确定这是不是正常的反应，毕竟他也不是天天被一个奇怪的装置榨取脑汁。
“给我力量吧！”克拉克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
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小时候也会许愿，希望生日时能得到一辆自己的自行车。”小丑点着头说。“然后我爸爸就把我的嘴角割开了。”
克拉克没有理会他；他用臂甲劈断了一条旋转着飞向他的脖子的锯条，看着蝙蝠侠精准地踢开旋转前进的棺材吊笼。他在那一瞬间，以为蝙蝠侠已经恢复了神智，而在下一刻对方几乎没能避开头顶上垂直落体的巨型秤砣时心脏停跳了一瞬。
蝙蝠侠开始攻击差点把他压成蝙蝠饼的秤砣，撕裂的手套中露出的手指渐渐染上血色。克拉克拍开在他脑袋附近飞舞的开花梨，把蝙蝠侠从无意义的自虐行为中拉了回来。
“不！住手！你不能！”蝙蝠侠干裂的嗓子里崩弹出几乎绝望的话语。“住手！”
打昏还是不打昏，这是个问题。整个房间开始向他们倾斜，他得给蝙蝠侠留点自保能力。克拉克努力地集中思想，专注于大脑中被抽出的异样感。他感到有什么在漂浮，向他窃窃私语。
也许我被蝙蝠侠传染了，开始出现了不该出现的幻觉，克拉克想。他使劲把这个念头赶走，让自己心无旁骛。
“把我的力量还给我。”他坚定地说。“把超人的能力还给我！”
“你的脸是看着像那个超人。”小丑评论道。“我小时候也会许愿，想要在天上飞，然后我妈妈就把我的嘴角割开了。”
克拉克依旧没有理会他；他扑在跪坐在地上、已经陷入深层次的幻觉的蝙蝠侠身上。从不知何处砸来的审讯椅沉重地翻倒在他背上，上面的尖钉穿透了装甲，扎进克拉克的背部。
他感到令人麻痹的剧痛。他流血了，无法自行愈合，不能飞，也没有力气推开背上的重物。他依然无法拿回自己的能力。
房顶开始崩塌。大大小小的石块砸落在审讯椅上。克拉克承受着每一次撞击，心里清楚如果自己倒下，所有的压力将由身下的蝙蝠侠承担。
总是有办法的。总是有明天，总是有未来。
他听见了一声抽噎。一开始他以为是自己幻听，当他发现声音是从下方传来时，感到了无以复加的震惊。
“不，不要再是他们，请停手，放下枪，别再伤害……不！！！”
这感觉是完全的、大写的错误，克拉克模模糊糊地想。蝙蝠侠无论受过什么样的伤害，他都不会发出这样无助绝望的声音。这是彻头彻尾的不对劲，是从里到外的ooc。
“不要是阿尔弗雷德，不要伤害他，他……不！！！”
克拉克不愿去想象蝙蝠侠的幻境中正在发生什么。
“不要是他！让我代替吧，请住手！”蝙蝠侠的声音骤然拔高了。“他与我毫无关系，他与一切都毫无关系。我不爱他，我不……让我代替吧，请不要伤害他了。”
“他”是谁？克拉克在脑内过滤着可能的名单。
“让我代替他吧，让他离开吧。”蝙蝠侠恳求着，深陷于幻觉的深渊泥潭中，无法自拔。“你无法通过伤害他来伤害我，请对着我来吧。”他的语调从乞求忽然变得冷硬。“我不会再让你碰任何一个人了，你会随我去地狱，我们可以在业火里好好聊聊。你无法继续伤害他了。”
“快走，克拉克！”
克拉克瞪大了双眼。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细小的酸胀感如同藤蔓一般渐渐爬满了他的心脏，让它膨胀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它们顺着他无法发声的喉咙向上而行，爬进他的眼眶，钻进他的脑海，与被抽出的六维能量混搅在一起。
“布鲁斯……”他轻声道。“没有人会受到伤害。我在这里。克拉克在这里。超人在这里。”
蝙蝠侠的呓语停止了。
一阵白光闪过。
他再次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把审讯椅掀飞到半空中了——更正确点说，他自己也在半空中，卷起的强烈气流吹散了大部分落下的水泥块。整栋房屋终于不堪一击地散架倒塌，震起两层楼高的灰烟。
克拉克用了一点时间来适应骤然回到脑海里的嘈杂混乱。他又一次听见了世界的声响，每个人的喜怒哀乐，嬉笑怒骂，雨林中的露水击打在树叶上，太平洋上海鸥的滑翔，非洲草原角马的狂奔，和布鲁斯的心跳声。
等他回过神来，小丑已经不见了。他没有特别在意，而是搜寻着另一个身影。没等他用上X视线，下方一大块废墟被人用力扛开了。克拉克连忙飞下去，举起那块天花板残骸。
这有点像是他想象中的初遇场景了。他漂浮在半空中，俯视着黑暗骑士破碎的目镜中露出的蓝色眼睛。他的脸被灰尘、鲜血和汗水覆盖，半边脸上浮现出青紫，几乎看不出本来的模样，眼睛却晶亮得吓人。
克拉克觉得这是他见过的最可爱的一张脸。
对方显然也有同感。布鲁斯向上方伸出手，拉下克拉克的脖子，唇舌就这么撞了上来。
“比上次感觉好多了。”他评论道。
Chapter.24
01
“所以说，‘上次’到底是指哪次？”
“第十遍了，克拉克，第十遍了。记者的好奇心真的让人无法招架。”
02
阿尔弗雷德去取冰袋了。布鲁斯斜靠在医疗床上，努力使自己在止疼药以及疲劳乏累的作用下保持清醒。他被告知体内的毒剂因为混合得太厉害，制作解药几乎不可能，所以只能等它们被自然循环代谢出去，而在此之前他比较倾向于远离睡眠，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如果他闭上眼，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故事情节。洞里并不安静，这倒是起到不少帮助作用。依旧惊魂未定的蝙蝠群在洞顶盘旋，翅膀噼啪作响，时而发出凄厉的尖叫。
罪魁祸首在老管家包扎起布鲁斯头部的新伤，裹好流血的手指，把彻底肿成包子的肩膀用吊带固定好的时候抽空去了太阳一趟，回到洞里时身上还带着日冕吐息的热度。他绕着岩壁盘旋一周，把所有边边角角里藏匿着的刚找到个舒服位置把自己倒挂好的夜行性翼手目动物全部惊起，瞬间腾起的铺天盖地的黑影差点把他整个吞没。
布鲁斯不打算拦着兴奋头上的克拉克，免得对方又想起来把过剩的精力换着法子用在自己身上。克拉克已经在他没来得及抗议的时候把X视线派上用场了。他向阿尔弗雷德汇报了布鲁斯肱骨上一条细小骨裂的精确位置，让对方在把布鲁斯脱臼的肩窝拉回原处时小心避开。他在布鲁斯开始酝酿一场关于个人隐私的演讲之前便收手了，让后者松了一口气。
“你最好悠着点儿。”布鲁斯抬起头，朝着在蝙蝠群中若隐若现的克拉克建议道。他看起来正在享受这段时光——那是当然，试图去撕咬克拉克的蝙蝠都或多或少地贡献出了一部分牙齿作为学费。“在恢复能力以后你还没做过全面的检查，所以现在就滥用它们可能不是个好主意。”
克拉克慢慢飘到床边阿尔弗雷德空出的椅子上坐下，在皱着眉头观摩了一会儿布鲁斯的肩膀之后，开始鼓起腮帮，小心地控制着冷冻呼吸，吹拂在红肿的伤处。这感觉比要么硬邦邦要么黏糊糊的冰袋要好得多，布鲁斯不得不承认。为了给自己找点事做，他打开了病床上附带的全息屏幕，在上面戳戳画画。等他忽然反应过来现在两人所处的微妙距离和若有若无的肢体接触时，他已经把一份报告看到第十二页了。
阿尔弗雷德端着盛有冰袋和固定绑带的托盘回到医疗室里时，看到的就是以非常自然而然的姿态帮布鲁斯冰敷的克拉克，以及手指忽然僵在原处、开始自我怀疑起来的布鲁斯。
“我想起来厨房里的炉子没有关。”阿尔弗雷德面不改色地转过身。“如果需要我的话，铃铛在您手边，布鲁斯少爷。”
布鲁斯没去注意老管家在说什么；他在忙着组织语言，从内心纷乱的线圈中努力找到可以用来打破沉默的线头。在布鲁斯韦恩的社交圈中，他从未有过这种困扰。而作为蝙蝠侠的时候，他习惯于用剑直接砍开这戈尔狄俄斯之结。然而他隐隐感到自己这一次并不希望那样做；他想要亲自用手捋顺缠绕的线索，看看它们来自哪个星球，到底通到了心里哪块未曾探索过的领域。
他们一直没有提起那个吻。两人至今为止不约而同地在这个事情上保持了沉默。倒不是说布鲁斯把它已经抛在脑后了——相反地，整个过程一帧一帧地在脑海里循环播放了多少遍，他已经懒得去数了。那时克拉克的影像灼烧在他的视网膜上，所有的记忆神经元突触都同步地打上了烙印。克拉克背着刚从地平线上升起的朝阳，逆光的躯体沾满了他的血和他自己的血，粘稠地与尘土混了一身。他很难描述这是副怎样的景象，于是打算把它牢牢地记起来，以便以后找到合适的形容时再翻出来标上。
“所以，你之前说的‘上次’，到底是指哪次？”克拉克清了清嗓子。他看起来有些尴尬，又有些期许，努力装出不是特别在意的口吻，然而却一败涂地。
看来处于同样境地的不止他一个；布鲁斯感觉好了不少。
“这么好奇的话，当初就不应该随便在重要关头跑去灵魂出窍，不是吗？”布鲁斯回答道，满意地看到克拉克脸上困惑而又怀疑的表情。“说到这个，你提醒了我。当时为了控制住机械超人，我留了一小片氪石在他身边。卢瑟很有可能已经根据这条线索和机械超人的反应琢磨出氪石的真正用途来了。这对你来说是个坏消息，克拉克。”
“我会小心避开它们的。”尽管对话题的忽然转换感到不解，克拉克依然保证道。但是他显然想要继续探讨刚才的问题。不过他没有推进，这让布鲁斯感到一丝内疚的如释重负。“不过我不确定这玩意儿在地球上的藏量有多少，卢瑟手里又掌握了多少。我打赌他已经开始行动了。”
布鲁斯嘴角向上弯折起来。他打开网页，调出几条新闻指给他看。“他向来手脚利落。卢瑟的科考队已经向着全世界进发了。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这是去做什么的。”
“理由很正当。”克拉克眯起眼睛浏览着报道。“超人没有借口去阻止他们。”
“蝙蝠侠也没有。”布鲁斯打开了另一个页面。这是一幅哥谭地图。“而且他抽不开身。”
三座相连的岛屿构成的哥谭主体被不同的颜色分割成大大小小的色块，每一块上面都标注了一个耳熟能详的人名。
“双面人，小丑，企鹅人，杀人鳄和贝恩近年来都发展出了自己的黑帮团体，每股势力都划地而据，瓜分了马洛尼和法尔科内之前的领地（“植物园这块儿谁占着？”“毒藤。她对黑帮没啥兴趣，喜欢把花草改成肉食类，偶尔为哥谭的生育率做点贡献。”）。最近的情势有些一触即发，从出入哥谭的军火数量来看，很快会有一场大行动。双面人前段时间刚刚丢掉了中国城——那里自产的新兴黑帮把他们赶了出去。那段日子可真是噩梦。”布鲁斯抹了一把脸。“每天都有火并，大型的我能阻止，小规模的突然袭击很难预测到。即使我与警察局的人那几天几乎不眠不休，每天依然都有人死去。”
“试过连根拔起吗？”克拉克问道。“你与警察联手，逐个击破？”
“泥土里永远埋着种子，克拉克，这里是哥谭。”布鲁斯阴郁地说。“就像是扑灭地面上的一簇簇火焰，却不知地下不远处便是流动的熔岩。只要失业率、贫穷和饥饿依旧存在，这些就都无法避免。人类在求生欲望下能做出来的事情可以让你大吃一惊。那个中国城的新兴黑帮，他们的父辈都是受尽欺辱的初代移民，之前在意大利黑手党的淫威下勉强度日，后来又在双面人的阴影中艰难求生。他们的子女无法忍受，便拿起了枪支反抗。蝙蝠侠应该在这个时候判决他们有罪吗？更何况还有贪欲，人类与生具来的桎梏。它能使人疯狂，只需要一根火柴就能点燃，而每个人都是潜在的军火库。”
“除非你有力量能维持稳定的平衡——对于一切势力有着不可撼动的控制力和震慑力，绝对的权力。”克拉克看似轻松地评论道。“不是没有可能。”
“不要往哪儿去，克拉克，想都不要想。”布鲁斯平静地说。“蝙蝠侠是个义警，也永远只是个义警。我从未把这个身份当作英雄来看待，遑论法官和陪审团。改变哥谭，那是布鲁斯韦恩的事儿。”
“所以卢瑟的科考队，也是布鲁斯韦恩的事儿。明天下午，布鲁斯韦恩将与莱克斯卢瑟一起打高尔夫球，之后早则明晚，晚则后天早上，会有一场官方的新闻发布会。提前做好准备对于新闻工作者来说总是很重要的。”布鲁斯朝克拉克眨眨眼。“这可是老板给自家优秀记者的内部消息。”
“我们应该不只是老板与员工的关系吧。”克拉克脱口而出。“我不希望我们停在这个层面上。”
布鲁斯语塞。终于又回到这个问题上了。
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他们甚至从未称呼对方为朋友。他们是以陌生敌对的姿态相遇，一路突飞猛进到现在这微妙的状态。布鲁斯韦恩是从不吝于称呼一个认识不到一星期的人为情人的，然而他无法这样对待克拉克。大约是逢场做戏太久，等到这种时候，他反而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习惯性地一时兴起。
他们的关系特殊吗？蝙蝠侠会沉默地救援所有看得见的人，布鲁斯韦恩会高调地爱慕所有碰得到的人。他真的需要时间来拷问自己，否则是对克拉克的不公正。他得一个人思考，理清思绪，探索灵魂……
“这周末，妈和爸希望我回家吃饭，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克拉克揉了揉鼻头。“你知道，堪萨斯农场那个。如果你有空的话，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回去。”他有些紧张，在揉完鼻子以后又开始摸自己的耳后，把那块皮肤蹭得通红。“他们会很高兴看见你的。”
布鲁斯一只手架在额头上，捂住了脸。
“好的。”他听见自己说。“我是说，我要跟秘书确认一下行程，如果时间上没有冲突——我觉得应该没有——那就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