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B】马可波罗 Marco Polo（超蝙立方，Chapter 9，End）-ex Machi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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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B】马可波罗 Marco Polo（超蝙立方，Chapter 9，End）

克拉克曾认为，爱就是玛莎的炖菜。

乔纳森会在炖菜还没上桌前就先舀一勺，被玛莎发现时赶紧塞进嘴里，又烫得直抽气，又捂着嘴连连称赞。玛莎再转身的时候，乔纳森就舀给克拉克吃。克拉克没有会被烫到的问题，站在那就能狼吞虎咽吸溜下去小半碗。那热腾腾的香气会在心里萦绕良久，仿佛可以驱散一切烦恼。玛莎假装没看见，一边拿刀叉一边笑。克拉克把炖菜端上桌的时候，乔纳森也已经把路上捎回的玛莎最爱的奶油烤布蕾取出来了。

克拉克以为爱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玛莎告诉他，在爱成为炖菜之前，会有一个时期，像是永远也填不饱的饥饿，蚂蚁一般噬咬他的心。

克拉克为迎接这样的饥荒做足了准备。他去找了一大堆爱情电影。克拉克去看《真爱至上》，在乔安娜要从伦敦回美国、即将与追去机场的山姆错过时抹眼泪，抹完眼泪想了想如果是他的一生挚爱马上要与他相隔一个大西洋——好吧，就算即将要相隔一个银河系，他也能每天过去找对方吃晚饭。他没学到多少爱情的痛苦。克拉克又去看《泰坦尼克号》，在邮轮撞上冰山的时候，他已经把杰克与萝丝的爱情抛在脑后了；如果他当时在那里就好了，克拉克想。他数着一条条被大浪吞噬的生命，锅炉房里的船员，甲板上的音乐家，驾驶室里的船长，还有更多的背景里的乘客。他没能把电影看完。他也没学到多少爱情的痛苦。

于是当这种饥饿感与布鲁斯韦恩一起毫无征兆地闯入他的人生时，克拉克一时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这是一种陌生的、充满了私心的体验。他发现自己给布鲁斯发完短信后会开始数着秒等待，忍耐住不去听哥谭某处细小的手指触屏的声音，贪婪地一遍遍阅读回过来的信息（“嗯”），然后又是下一轮难耐的等待。

这也许不是爱，克拉克想，爱要两情相悦、像炖菜一样饱腹暖胃才有意义不是吗？他还能要求什么呢——布鲁斯也许不愿意与队友/上司/下属/能光合作用的生物约会，但他已经渐渐如同热巧克力化进牛奶里一样交融在克拉克的生活中。克拉克学会了把饥饿的猛兽藏进心里——大部分时候。

他的大脑有一次被布莱尼亚克的高频信号控制了——克拉克总有一天得跟自己的大脑谈谈，不要什么诈骗电话都接。他后来听罗宾说整段过程从发生到结束不超过一分钟，因为布鲁斯的反应极其迅速，像是他一辈子都在为这一刻排练一般。

克拉克本人对那一分钟没有太多的记忆，只有在最后像是从梦里惊醒时感到背后钝痛，以及布鲁斯在大声喊他的名字。“卡尔！”布鲁斯喊。克拉克琢磨着为什么不是“克拉克”，睁开眼后发现他们被震惊的人群包围着。

布鲁斯把从他背上取出来的氪石子弹收回铅盒，留给克拉克一点空间，让他能够喘口气。克拉克思考那子弹代表什么，又总觉得布鲁斯在他浑浑噩噩的时候除了“卡尔”还说了些别的。他似乎说，“我愿意为你破戒。”

那意味什么呢？无论那意味着什么，都化为动力，让克拉克在看见精神链接时限跳上8分钟的时候以几乎到达极限的速度冲去哥谭钟楼。

神谕惊叫了一声。提姆后来形容，克拉克就像是一颗紫色的彗星撞了进来，脸上还带着泪痕。夜翼站起身，在看清克拉克之后放松下来，紧接着又因为后者的表情绷直了身体。恍然大悟降临在这个不算大的空间——他们没有时间了。

克拉克从神谕架设好的复制装置里取出万能钥匙。没有人拦着他。现在世上仅此一份，所有人都在等克拉克做出决定。他看见迪克、芭芭拉、提姆以及卡珊德拉眼里的恐惧，知道一个错误决定会让这里的所有人失去什么。

他知道布鲁斯会全权支持他做出的决定。

两分钟的精神链接时间被用来交换一次世界线之间的穿梭。克拉克在这个新的世界里感到熟悉的四肢沉重，控制不住撞上一座巨型的雕塑。他没空停下来去看仔细，只是顺着海面快要飞到关押蝙蝠侠的工厂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座雕塑是布鲁斯与他自己。

代表绝对权力的双人雕塑在夕阳间轰然落下，如同陨落的巨兽在海面上震出惊涛，又像是咽下最后一口气一般沉入水底，在这个世界上终归寂静。

万能钥匙打开模具的那一刻，挣脱出来的蝙蝠侠就纵身跃到克拉克面前，右拳已经向对方的面门挥了过去。克拉克闭上眼，放松身体等待预期之中的重击，但拳风在离他的面颊半英寸处停了下来。

“他是作为英雄死去的。”克拉克说。

“他是作为我哥哥死去的。”布鲁斯说。

这个世界的布鲁斯比克拉克想象中要冷静。他说话的语气仿佛只是在谈论一件客观事实。克拉克能瞥见模具内部被布鲁斯徒手在金属上掰出来的痕迹，如果他来晚一点儿，可能模具的自毁程序就会被触发了。

“他留下来了一些东西。”克拉克说，从皱巴巴的披风口袋里拿出那片被他小心叠好的布料。布鲁斯依旧冷静地看着他。极致痛苦来临之时人会麻木，这是刻在基因里的自我保护。

克拉克把这个世界的超人被他撕下来的S家徽递给布鲁斯。那是他哥哥的标志，在这个世界里，它曾是仅属于超人的标志。它曾经被刻在雕塑上。

“希望。”

在克拉克自己的世界里，S型标志被印在无数件T恤衫与套头衫上。S代表着希望，并不只是因为它在氪星语里面意为希望，而是因为在地球上，它代表超人。每一个人心里都有一点点的希望。人们愿意穿着它。它被刻在人们的心里。

布鲁斯接过去，手指拂过熟悉的花纹。他紧紧攥着它，像是抓着能让他感到温暖的安全毯。

“希望是一个主观的概念。”在克拉克印象中，布鲁斯的声音第一次颤抖了起来，像是终于被剥去了一切外在权力与伪装之后留下的光秃秃的风中火苗。克拉克犹豫了一下——他没时间了——上前两步，拥抱住了他。克拉克知道这能够给予的慰藉等同于妄图用一滴水浇灌这个沙漠，但那能让快要倒下的旅人往前再迈一步。

“你该走了。”布鲁斯说。

克拉克确实该走了——他自己的布鲁斯现在说不定已经半机械化、能与钢骨称兄道弟了。他手头上已经没有能用的万能钥匙了，只有一件能够依赖的武器，那就是希望。

希望蝙蝠螨曾说过的话不是空谈——在克拉克的影响下某些细小的改变终会成为命运的决定者。在既定路线下，掌纹的拥有者本身即将在各自的世界里被杀害。但因为克拉克的所做作为，有人被救下来了，不是吗？

这就是他为何接下来找到了这个世界的属于反抗军的扎塔娜，后者的脖子上还留着这个世界的超人手指留下的淤青。克拉克准备用上他最真诚的说服力（时间紧迫，布鲁斯也许自己不介意过得像个Siri或是Alexa，但克拉克跟他约晚饭总不能一起喝电流），而扎塔娜在他没开口之前就答应与他同行。

四分钟的精神链接时间换两个人一起落在克拉克熟悉的世界。克拉克抱着扎塔娜撞进布鲁斯所在的工厂，看见OMAC原型机已经连上那架冰冷的金属模具。如果布鲁斯变成AI了，克拉克在片刻的慌乱中胡思乱想着，他的镇定被留在了之前的那个世界里；如果布鲁斯变成AI了，他也愿意爱他，会给布鲁斯配最酷的机械键盘，每天把他的摄像头擦得没有一丝指纹印，布鲁斯想要交流电就给他交流电，想要直流电就给他直流电——

——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扎塔娜把门打开了，露出依旧肉体凡胎的蝙蝠侠。他手里捏着用之前禁锢住他的锁扣做成的小工具，在门打开之前已经截断了模具里的电流，阻隔了OMAC的侵蚀。

“干什么？”布鲁斯问，以他日常恼人的、但克拉克永远也听不腻的语气，“你看起来还挺失望。你更喜欢我长着两只光学镜吗？”

克拉克把他从模具里揪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这么久以来他们一直依靠精神链接交流，克拉克几乎要忘了当面吼布鲁斯的感觉是怎样的。他对于OMAC的事情还留着一肚子火——但现在布鲁斯被他的手臂圈着，拥有实质的温度，不再是虚无缥缈的脑电波，似乎吼对方并不是最重要的事。

他想起来蝙蝠洞回收桶里废纸上划去的字迹，他想起来那不知真实发生过或是虚幻的“我会为你破戒”，那意味着什么呢？那意味着另一个世界的布鲁斯喊哥哥时的缱绻吗？那意味着再另一个世界的布鲁斯提到旧时梦想幻影时的渴望吗？

“马可。”克拉克试探道。

“这时候就不要提别的男人的名字了。”布鲁斯说，搂住克拉克的后脑，把他按向自己——

——然后吻住了他。

克拉克坐在沙发上——半飘着，屁股沾了个边，拨弄着自己的大拇指。

从小他就喜欢跟着乔纳森或是玛莎在厨房里晃来晃去。他们可以漫无目的地交谈，乔纳森会把火鸡的翅尖撕下来给克拉克尝尝味；玛莎切完的小番茄放在案板上，克拉克每遛达一圈，小番茄就会少几个。在晚餐正式开始前，克拉克往往已经营养均衡地吃饱了。但没关系，他总有肚子再装一遍玛莎的手艺。

他这次被从厨房里赶出来了，所以才坐在韦恩宅家庭厅壁炉前。布鲁斯坚持要维持厨房的无菌状态。

“那我去太阳核心里消个毒？”克拉克满怀希望地建议道。

“不行。”布鲁斯拒绝，“你在这里我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