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B】光影十字路 Light-crossed（Chapter 7）
01
克拉克在睁开眼睛之前就闻到了那股令人不愉快的气味，像是鼻孔里被塞满了在淤泥堆积的下水道中安静腐烂的动物尸体。他活动了一下手腕——第一下带来了叮铃当啷的声音，告诉他自己被囚禁的事实；第二下激起了细小的钢铁断裂声，让他知道自己随时可以逃脱。
饶是如此，这个星球的每一个方面都让克拉克感到不舒服。雾蒙蒙的天空让阳光以诡异的红色呈现出来，而不知道是不是空气中的什么东西，让他感到陌生而又不知所以的无力。若是他处于身体与力量的巅峰，蒙戈召唤来的电击完全不会让他像是之前那样晕过去，从而被拖到这个潮湿而拥挤的地牢，从发霉的墙角到黏腻的屋顶都弥漫着一股死亡气息。
他感到有人站在他的面前。大概是被他的动静所吸引。
“落败者。”
克拉克抬起头，对上一副按在古罗马角斗士面庞上的狠戾双眼。
“我们甚至还没交手过。”克拉克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把那当作一个挑衅。不过他不甚在意，鉴于他对于角斗这事业一点热爱也没有。
“你身上有弱者的气息。”那个人回答，金属头盔倒映着地牢中的幽幽绿光。克拉克注意到与这里大部分的人不同，面前的角斗士身上没有任何拘禁装置，“拥有你那种眼神的人在这里活不过一晚上。”
“我会碰运气的。”
那个人露出了介于嗤笑与愤怒之间的表情，在隐入黑暗之前没忘了朝克拉克脸边吐了口唾沫。
“你不该惹怒德拉戈。”在确认那人走远后，克拉克边上的人小声告诉他，“对他放尊敬些，你在‘战争世界’里遇到他的时候，说不定他会给你个痛快点的死法。”
“站在为我自己辩护的角度，”克拉克右手挣开了金属枷锁，在被唾沫喷到的地方厌恶地抹了一把，“是他找上我的。”
“既然你一直都有机会逃脱，”边上的人倒抽了一口气，“刚才为什么不反抗？”
“如果我们打起来，这里所有人都会被波及。而且我还得找人，”克拉克想了想，“算是为了个朋友吧。我猜你不知道之前有一帮哥谭人来这以后的下落如何？”
“我不知道什么哥谭人，不过你在考虑逃跑吗？”对方回答，声音带上了恐惧，“那你可得再想想。没人能在伟大的君主蒙戈眼皮底下做到这一点。”
“这是你每次拒绝尝试的时候告诉自己的理由吗？”克拉克这才有机会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每隔几米就有一个来自于各式星球的不幸者，被或松或紧的手铐固定在墙上。愤怒与麻木是那些眼神中最常见的主题，偶尔有人渴望地看一眼从头顶缝隙中泄露下来的浑浊亮光，接着背过身去。
“蒙戈收集的是每个文明中最矫勇善战的战士。”克拉克说，“这不应该是这样。”
“你不了解那恐惧。”他得到了这样的回答，“你不知道蒙戈能做到什么。”
克拉克沉默地把左手也从桎梏中挣脱开来，拂去了胸前标志上沾染的尘灰。
02
每当头顶上有什么动静，布鲁斯总会警觉地立刻抬头，心底希望看见一抹红蓝色的身影。然而往往是一只瘦骨伶仃奇形怪状的鸟，或是破破烂烂马达轰鸣的飞行器。
他开始觉得这脏兮兮的空气和烦燥一起往他的皮肤下面钻。
蝙蝠侠从一家废弃的食品店中穿行，鞋子踏过迷幻剂包装，发霉的面包边和从一年前到最新的角斗赌票。他有些赌气地去故意用靴尖重重地去碾那些看起来崭新的小纸片，仿佛今晚的对战表上写着氪星人的名字这件事是它们的错。
“我知道怎么能够找到超人。”
蝙蝠侠几乎是在那话音刚起的瞬间就转过身，手中的蝙蝠镖斜抛出去的速度比那更快。锋利的金属尖端穿过正在说话的人，如同切开空气那般轻易，深深地扎进那人背后的木门。
“我不是敌人。”那个人从虚幻中化出实体。绿色的身躯比常人更为高大，披风由交叉的红色绑带固定在背后。
“我确定也没有你这样的朋友。”蝙蝠侠向左谨慎地跨了两步，让自己能够获得更大的活动空间。“你叫什么？”
“先别急着下结论，以及我的名字不重要。”对方回复道，“你可以叫我威廉·戴尔，马可·哈维尔，帕里斯·杰克逊，或者火野丽。”
“我看起来像是喜欢玩笑或者是美少女战士吗？”
“那就约翰·琼斯吧。”
“一个随口编出来的化名无法换来任何信任。”
“我知道换取你的信任需要多久，而我们没有时间。你和超人必须在短时间内准备好迎接最坏的情况，而这是我唯一能够告诉你的事情。”
“如果你不是认识我，而且知道我不知道的事情，那就是你在胡言乱语、虚张声势。”
虽然这么说着，布鲁斯却发现自己的直觉正拉着他的神经，告诉他掩盖在重重白雾之下的猜想正一步步接近真相。他从一开始就抱持着的长久的怀疑——梳理过去经历时间或跳跃出的记忆空白，看似完整实则断裂的逻辑链——有人曾对他的记忆做过手脚。
火星猎人叹了一口气。“对你而言，有远比和我争执更为重要的事情。如果我现在劝你回到地球喊援兵，你会听我的意见吗？”
蝙蝠侠面无表情，而火星猎人看起来已经得到了他的回答。“从这里往西五英里远处，垃圾处理场与杂树林之间藏着一条下水管道，源头来自于那里。”他指向外面在任何地方都能看到的巨型竞技场，“超人和其他被抓来的人都关在底层。那座建筑周围有一圈魔法形成的防护网，如何关掉它，我至今依然毫无线索。”
他把视线转回来，却发现除了缓慢飘回地面的纸片以外，面前别无他物。
03
蝙蝠侠像是泄愤一样，把沾着令人生疑的黑色泥水、已经看不出来原本模样的垃圾狠狠地扔到一旁，为自己清理出一片可以通过的道路。隔着呼吸器也无法消除的恶臭想方设法钻进他的脑壳里，而这对于他隐隐约约不知何起的怒火丝毫没有任何帮助。
也许他这愤怒是针对刚才装神弄鬼的绿色人；若不是他确实没有时间卷入一场持久的战斗，他一定会抓住对方好好问个清楚。也许他是在针对超人，虽然这看起来毫无理由。对方除了救了他的命以外并没有别的作为，然而只要超人卷入任何他的行动——甚至只是站在他的身边，他发誓对方身上一定有最精密的探测器也未曾检测到的特殊力场，能把他的一切搅得乱七八糟。而这让他恐慌。
再也许，他只是在生自己的气。那就更不需要理由了。他向来擅长生自己的气。
不过这次未能持续很久。布鲁斯很快听见了前方不远处传来细小的窸窸窣窣，像是有个人在做着同样的事情，并且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在快速减小。他停下手，几乎无声地抽出烟雾弹和蝙蝠镖，眯起了眼睛，想要从这片黑暗中寻觅出更多信息。
从一块巨大的障碍物中间陡然穿过一只手，接着它被整个抛开了。在这种环境下他无法分辨对方衣着的颜色，不过他直觉觉得自己看见了一抹红披风。
对方显然也在同时看见了他——超级视力，毋庸置疑。
“你为什么在这里？”从对面传来的声音让布鲁斯完全确认了对方的身份。超人的动作略显迟疑，带着惊讶，似乎有一些大概是幻觉中的惊喜，然而几乎没有喘息的时间，对方的声音紧接着一下子变得慌乱。“蝙蝠侠！”
布鲁斯大概可以猜到对方忽然变化的原因；他矮身向前翻滚的时机正让他躲过一道砍向他头顶的利刃的锋芒。他看见超人几乎在同时腾空飞起，像是一颗子弹抛射过来。
他想起来超人不知道防护网的事情。
“不！”他想要出声阻止，而声带在需要的时候似乎震动得总是不够快。超人在撞上防护网时激起的火花与电光能让十英里开外的人看个一清二楚，而布鲁斯却无暇顾及；他的注意力集中于对方被一瞬间照亮的痛苦神情，眼看着超人被甩出去几十英尺高，又重重地落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又一道擦着耳边飞过的激光束让他回到当下的棘手问题上。他转过身，发现看守防护网的小型无人飞行器已经聚集到他的身后，所有喷着火舌的枪口都直直对着他的脑袋。
他用蝙蝠镖砍，用电击枪刺，用拳头，用钢靴，甚至上了牙齿咬——他的身边甚至堆积起无法继续运行的破铜烂铁，而更多的飞行器正闻风而来。太多次的近距离爆炸消耗着他的装甲，而终于有一次他的凯夫拉无法继续承受；背上的烧灼让他眼前发黑，几乎无法站立。
“布鲁……布鲁斯！”
他断断续续地听见自己的名字，运转迟钝的大脑为此感到困惑。他认为那是遁入黑暗之前的错觉，在意识彻底离开自己前，他用手撕碎了最后一只飞行器。
04
克拉克看着蝙蝠侠低垂的耳朵尖轻微地抖动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坐直了，像是在为接下来的一系列问题做准备。
白色目镜缓缓地打开，在开口之前打量了周遭的一切。克拉克耐心地等他评估完环境，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身上。
“嗨。”他说，“我猜你是想来营救我的？”
他发誓自己没想过要让气氛变得更尴尬，不过现在似乎正确实地朝着那个方向前进。蝙蝠侠张开嘴巴，像是想要说些什么，然后又紧紧地闭上了。
“我们，呃……”克拉克清了清嗓子，“这行动似乎进行得不是很顺利。”红色的阳光束洒在他们之间，如果不是身处地牢，这画面竟有些诡异的温馨。
“是谁首先总是要逞个英雄？”布鲁斯说，声音干涩。他动了动把两个人的手腕锁在一起的铁链，发现很难撼动它分毫。
“我们就不能各退一步，承认是合作失误吗？”克拉克建议道。
“是我搞砸了，而你不知道怎么做你的工作。”蝙蝠侠气汹汹地回应，克拉克在那怒气之下抽了抽眼角。“我知道这种事情并没有先前可以拿来参考的范例，但我们不容出错。大多数情况下，分毫的失误都是致命的。”
“你说的没错，不过我可是一直拿斯考特先生作为偶像的。”克拉克说，“你知道的，绿灯侠，阿兰·斯考特。”
“我当然知道。”布鲁斯迅速说，“哥谭人。”
“大都会人。”克拉克皱起眉头。“他出生在大都会。”
“哥谭人。”布鲁斯坚持道，“他是哥谭的广播电台CEO。你不信的话，我能现在就给他打个电话。”
“你该不会是翻着黄页，背下来所有哥谭人的电话号码吧？”克拉克觉得有点难以置信。
“就像你恐怕也数过堪萨斯的所有玉米。”布鲁斯回答。
在他们的争端进行到下一步之前，德拉戈从门外走了进来。他径直朝向被锁在一起的两人，战斧在地面上拖出一条深深的印记。布鲁斯与克拉克下意识地在拘束条件允许的范围内背部相向，肌肉紧绷。
“你们是下一个。”德拉戈说，那声音像是对着将死之人。“战斗的时间到了。”
“我？还是他？”克拉克问道，“对你吗？”
“不，”德拉戈回答，“是你们俩。赢者才有机会面对我。”
布鲁斯对于事态发展的评估瞬间从糟糕的预感降到了极差。他在盘算着无数下一步行动可能会有的后果时，克拉克站了起来，在手铐被解开的那一刻，冲着布鲁斯露出了一个微笑。
那微笑中包含有太多布鲁斯不喜欢的因素，而不知为何，他觉得这情况有些似曾相识。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