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B】光影十字路 Light-crossed（Chapter 4）
01
“所以，如果我本来的打算是‘不帮’，你是计划用一套西装来收买我吗？”
克拉克握着午饭后阿尔弗雷德端到壁炉边上的咖啡，靠在暖洋洋的火焰边。他刚刚在无法忽视其存在的一刻不停地晃来晃去的摄影机下吃完了他的那份汉诺威牛腰肉，味道自然没得说，不过那显然不是他最喜爱的那种进餐氛围。他与他的共同用餐对象中间隔了一张桌子，而那张桌子大概有整个地球直径那么长，说出的话得飞好一会儿才能传到对方耳朵里，途中还得拐过不知道为什么要放在那里的烛台与花瓶。于是大部分时候他选择沉默，在礼仪允许的范围内尽量少说点话，反正他也有一种预感，对方对于他作为一名记者想要表达的意见并没有什么兴趣。
“我还有一点很好奇，蝙蝠侠的社交能力是在那种餐桌上锻炼出来的吗？”
这会儿摄制组正在保养设备，同时几个人埋着头讨论接下来的分工合作。这让克拉克得到一个松口气的机会。他得以与那名从头至尾都在保持拿捏得当的微笑的男人继续讨论之前未完的话题。
“不是，以及不是。”布鲁斯站在窗边，注视着忽如其来的大雪。克拉克注意到对方身体不自然的角度，清楚地传递出不愿意用背部朝向他的意图。“你的记录很好地证明了你无法对于地球所会遭遇的危险视而不见，而蝙蝠侠社交靠拳头。”
“你是想说，蝙蝠侠的社交能力在拳击训练场上能得到更多的进益，一拳抵得上千言万语。”克拉克悄悄用冷冻呼吸为自己准备了一杯冰咖啡，在温暖的壁炉边感受冰凉的液体滑进胃里的惬意。“现在我们来谈谈外星人入侵吧。”
布鲁斯注意到对方在说“外星人”的时候比平时更快地眨了两下眼睛。敏感话题。布鲁斯想着，把“对于自我身份的认同感”默默地加进了观察列表。
“小丑不是唯一一个失踪的人。哥谭城内前两天开始出现了更早以前消失的人的尸体。我追去了他们的墓。”克拉克感受到布鲁斯的视线，知道对方也想起了前一晚在墓地的遇见。他们大概总是得谈起那件事的，只看谁会先破开目前这样的存于表面的和平相处。忌惮他的人有很多——这是一件很难习惯的事情，身着红蓝制服的时候，走到哪儿都会接收到特殊的注目礼，即使他不在飞，或是干任何其它报纸上大肆宣扬过的“像是魔法、枪炮与人类梦想一般”的事情——可是到了为了让他不靠近，宁愿在身上绑一个炸弹的地步，这他倒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想要抓我的人带着一个盒子，用途不明，设计与制造都前所未见。我在上面检测到一种独特的辐射，与我从尸体上带回来的牙齿样本上发出的辐射频率相同。那些入侵者从地球上掳掠人类——从最为穷凶极恶的罪犯入手。原因现在还不清楚，不过很显然他们正在进行一种挑选程序。”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要看看那个盒子，也许它是我们找到那些人被带去的地方的唯一机会。我可以把它带去孤独堡垒做进一步研究——当然，如果你信得过我。”克拉克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特意咬在重音上。不过从布鲁斯给他的眼神来看，他显然还是要求太多了。“你先提出需要一起对付入侵者的。”他有些不满地加上一句。
“我有我的办事手段，目前而言我还不想为了任何人改变它。你知道我无法信任你，我也不会要求你信任我。”布鲁斯直截了当地告诉他，“盲目相信别人是致命的，他们随时可以抽身而去，最后又留下你自己一个人。合作是一回事，跨过所有原则是另一回事。”
“你的原则包括独享所有重要信息，然后用这种态度来找合作者吗？我是什么，一个好用的扳手，电焊，螺丝刀？”
“我已经事先向你挑明我的态度，这样你可以选择参与或是离开。”
“那你去再找一个拥有X视线并且受得了这种态度的人吧，祝你好运。”克拉克烦躁地向前跨了两步，又转回身。“你收集关于我的报道与资料。那你明明知道我只是想给世界带来一些更好的事情，哪怕是微小的。”
“你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呢？”布鲁斯生硬地问道，“当能力从天而降，一时兴起的良善能够持续多久，对于另一个星球上的种族的善意能够走到怎样的地步？”
克拉克干笑了两声。这问题丝毫不令他感到惊讶——人们似乎习惯于对无条件付出产生巨大的疑惑。“你想要什么东西作为报答吗？”是他常常会在一场紧张的救援之后得到的小心翼翼的疑问。他微笑着摇头，然后对方就看起来难以置信，甚至变得害怕起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要拯救别人的生命需要一个逻辑严明的理由，而在小巷里用枪杀死别人却不需要？”克拉克同样盯着窗外开始逐渐变得稀落的降雪，“我知道你见过杀死你父母的凶手了——没错，我也在打探你的背景和一举一动——他告诉你一个让你觉得心服口服的好理由了吗？”
布鲁斯重重地把咖啡杯放在壁炉上方。他脸色难看得像是外面沾了泥的雪地。“这话题到这儿为止。”他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
摄制组选择在这个时候回到房间。他们看着两个人之间忽然通了电一般的剑拔弩张，脸上写满了后悔。
“我们是错过精彩镜头了吗？”摄像师问。
“没有。”布鲁斯简短地回答他。他决定出面主导，因为那名刚才还咄咄逼人的记者现在看起来陷入到懊悔和自顾自的愤怒之中，一时半会儿拿不出一点社交能力。于是他把微笑重新挂在脸上，“雪停了。这天气让我很想去打几局雪地高尔夫，相信我，你们会拿到你们的精彩镜头的。”
02
克拉克帮忙把一只琥珀色的雪地高尔夫专用球递给布鲁斯，后者把它放在彩色的球座上，摆出挥杆的架势。克拉克不得不承认对方是一名球技高超的专业人士，虽然很多球完全偏离了应当的位置，不过也经常击出极为精彩的球。不过就算再好看，他也很怀疑有多少人愿意坐在电视机前，只为了看布鲁斯韦恩一个人打一下午高尔夫。
“为了收视率，我们需要那种……戏剧性！张力！冲突！懂吗？”在离开韦恩庄园、前往球场之前，制作人曾把克拉克拉到一边，对着他的耳朵说悄悄话。
“我不是演员呀。”克拉克有些为难地说。
“我们无法干涉日常进程……不过你可以！引导他去说出一些劲爆的消息，在某些场合推波助澜。《比弗利娇妻》看过吗？就像那种的戏剧程度。”
“那可是很多人。”克拉克的语气不禁带上了点儿讽刺，“如果想要那样的效果，下次你们再规划这种节目，可以试着把布鲁斯韦恩、莱克斯卢瑟、奥利弗奎恩和雷帕尔默关在一间屋子里，看看最后活着出来的是谁。”
“尽管布鲁斯韦恩在大众面前一副花花公子做派，但仔细一想，好像关于他的事情又被捂得严严实实。他曾经离开哥谭多年，那段时间他做什么去了？他有没有一些隐藏得很深的小秘密——你想，他小时候是看着父母被打死的，合情合理地可以推断他大概会有些心理问题。那么他有没有从未告知外人的药物上瘾，或是酗酒问题？或者是所有人都喜欢看并且关心的——谁是他最喜欢的床伴？”
克拉克对于这里的“所有人”保持怀疑态度，至少他对于布鲁斯最关心的问题不是对方喜欢跟什么样的人睡觉。
他又拿起一颗高尔夫球。布鲁斯坚持用自己带来的，而不是球场提供的那一袋。“我对于任何事情都有很高的标准，”他说，“只有自己不会辜负自己。”
不过简单的X视线检查就让克拉克知道这些高尔夫球并没有那么简单。每一颗球里都被塞进了一个小小的发信装置，信号的频率十分奇特，与地球上会有的任何交流都不匹配。
“我有一种疯狂的猜想，韦恩先生。”在把球递给对方时，克拉克趁他弯下身的那一瞬间开口说道，“你打算把外星人叫到这里来。”
“这附近没有居民，我很熟悉这里的地形，这是在他们掳走更多人之前唯一与他们接触的方法。”布鲁斯悄声回答，“除非你有更好的办法，肯特，那我洗耳恭听。”
克拉克垂下了眼睛。他把球翻来覆去地在手心里掂着，而布鲁斯伸过来的手显然已经不耐烦了。
“听着，”他有些迟疑地说，“我对于刚才所说的话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要……”
“彼此彼此。”布鲁斯低声回答，“你打算把这个球给我吗，还是说既然你这么喜欢它，那我干脆在上面签个名，你留着算了？”
克拉克挑起眉毛。他跟着布鲁斯走到球座前，看着对方把球以优美的抛物线击飞。他悄悄地拿下眼镜，那个半空中的球便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冒着细烟掉在半路。
“我正在试着用位置定见面时间。”布鲁斯咬牙切齿地抗议道。
“帮你推迟一个小时。”克拉克说，“你会知道为什么的。”
他打算回到高尔夫球车上，却捕捉到制片人在一边对他挤眉弄眼。“戏剧性！”对方用口型对他说。
“呃……韦恩先生？”他努力让自己的问题显得随意。
布鲁斯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显然心思都花在计算击球角度上。
“你有喜欢的床……爱人吗？”
“这要看你打算怎么定义‘爱人’。”
克拉克想了想，“无法忘怀，经常在半夜想起，想起以后会觉得温暖，像是生命多了一层意义……会想要见到他，很想很想。”
布鲁斯直起身，两只手转着高尔夫球棒。
“有一个。”他回答道。
03
接下来的整个下午，克拉克都用在了花样百出地诱使布鲁斯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不过，布鲁斯毕竟是布鲁斯，在回避问题的艺术上已经做到了登峰造极。你来我往到最后，克拉克几乎要放弃了遮掩，干脆直白起来。
“和我在你西装口袋里发现的子弹有关吗？”他用只有布鲁斯能听见的声音悄悄问道。
“子弹和我的回答都是我的私事。”布鲁斯用最低的声音吼道。
“至少形容一下他或者她长什么样子？”
“我不记得了。”
克拉克深深地皱起了眉头。“那是你真爱，但你却不记得他/她长什么样。”
“这与你无关。”
“……总是能回忆出一点的吧？否则在你心目中对方是一个什么样的形象？阿米巴吗？”
布鲁斯回过头，盯着克拉克。在克拉克开始被盯得发毛的时候，对方终于开了口。
“你的眼睛和他很像。”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