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B】光影十字路 Light-crossed（Chapter 3）
01
在接下来的十分钟里，克拉克觉得自己把每一个细胞中拥有的最后一滴表演才能都挤了出来。奥斯卡欠他一座小金人，毋庸置疑。
“布鲁斯少爷在书房里。”面前的年老管家对着克拉克身后的拍摄组提高声音说，每一个音节都镇定得像是这座宏大的建筑中坚实的基石。他冲着克拉克的眼神和在别人不注意时候的口型则讲述了另一个故事，而克拉克在他的指示下，借口去卫生间，在那里找到了布鲁斯换下的西服套装。头发没能梳得一丝不苟，肩膀那里有点紧，裤脚下露出的部分稍微高于布鲁斯韦恩会在社交场合遵循的完美比例，不过这都不是重点。他得以在拍摄组晃悠到书房之前坐到那张舒适的转椅上，手臂在胡桃木桌面上舒展开，盯着边上的老爷钟，上面时间显示着10:47。他停顿了一秒，觉得这姿势有些过于张扬，可能不太适用于布鲁斯韦恩的行事风格——不过话说回来，他并无法确认什么是布鲁斯韦恩的行事风格。他对于这个概念的认知完全来源于对方另一个身份对于黑暗隐秘的偏好，而韦恩在阳光下待人处世的态度，他仅在《哥谭公报》上窥见一斑。
不管怎么说，谨慎一些总是不会出错。克拉克收起手臂，双手插进熨平贴身的西裤口袋里。他的右手食指勾住了一块冰凉的不规则小物件，而在他的好奇心与不应打扰他人隐私的理念发生冲突之前，那个物件就连着绳子顺着他的手背滑到了地上。
他认得出那是一枚子弹头——在非洲西部战争区给《哈那快讯》当记者的日子足够久，很容易就能分辨出这是一枚曾经穿过人体的子弹头，前部凹陷，后部开花，上面沾着干涸的血迹。翻开的尖锐断角已经磨损到光滑，那血迹的颜色却依然是新鲜的，就像是这里的空气与时间无法影响到它一样。
克拉克把子弹头捡了起来，手心的温度很快让它有了暖意。他轻轻地搓了一点干结的红色粉末，深深吸了一口气的同时分辨着那股淡淡的铁锈味。这与那个他追着蝙蝠侠留下的血迹来到蝙蝠洞的夜晚里充斥于他鼻腔的浓厚甜腥味不属于同一个人，然而闻起来依然有些熟悉。
摄像机的镜头伸进了书房，他的手一抖，子弹头滑回口袋里。
“韦恩先生。”来人向他热情地打招呼，“我们会如同之前保证的那样，绝不干涉参与你的正常生活，如果可能的话，请当做我们不存在一样，尽量在这三天中展现出最自然的状态。私人时刻我们也会停止拍摄，以及在这三天中，你可以随时选择退出。”
克拉克努力把大部分脸掩映在桌边的大型盆栽的阴影之中，清了清嗓子，颤着声带，模仿出他自认为最像是布鲁斯韦恩的声音。
“摩根的节目，我有什么理由不支持呢？虽然这整件事情在我听起来就像是他忽然打算把国家地理频道当作竞争对手一样。”他回忆着刚才老管家悄声念给他的台词，“不管怎么说，我们是老朋友了。”
阿尔弗雷德在摄制组准备进屋给韦恩先生一张面部大特写的时候出现，宣布要带他们在屋子里转一圈，正式见面等午饭时刻也不迟。等他们回到门厅时，发现克拉克肯特手里拿着写满密密麻麻提问的本子向他们微笑。
“我不觉得这种障眼法在坐到一张桌子上时还能有效，如果那个时候韦恩先生依然没法出现的话。”克拉克在与阿尔弗雷德擦肩而过时耳语道，“以及他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吗？需要帮助吗？”
“我们有几个可以依赖的朋友。”阿尔弗雷德模糊地回答道，“我想对布鲁斯少爷有点信心。”
“信心”可没办法当万能钥匙。不过他只是让这个想法在心中过了一秒，并没有说出来。蝙蝠侠的确完成过一些事情，让他没法相信对方其实没有一点超能力。也许为他担心是世界上最毫无必要的事情，那只蝙蝠就像是被哥谭紧紧缚住的鬼魂，抓着这个世界怎么也不放手。
“我到了，阿尔弗雷德。”
克拉克听见一个年轻的声音在老管家的通讯器另一头响起，伴着电流的呲呲啦啦。那声音让他联想到精神十足的春天的知更鸟。
“我可真怀念这里，你知道，活力双雄的游乐场，阿卡姆乐园……糟糕的玩笑，嗯？抱歉啦，阿尔弗雷德。让我们来看看……呃，看起来有人拿尸体把这里重新装修了一下。你确定布鲁斯在这里吗？我的接收器上没捕捉到一点他的信号。”
“他是在那里消失的，迪克少爷。虽然这警告对布鲁斯少爷没起什么作用，希望您能小心一点。”
克拉克伸长了耳朵，已经自动切换成记者模式，在脑海中拼起事件的前因后果和人物之间的联系。他听见摄制组的一员又跑上楼，要去“找韦恩先生确认一下夜晚的拍摄时间”，于是他只好又借口去洗手间，早早地换上衣服等在书房里。
“嗯，嗯，好的。”他替布鲁斯韦恩答应了一切条件和要求，心思大部分依然放在阿尔弗雷德的通讯器中。
“我没看见任何人。”他听见那个年轻的声音向阿尔弗雷德汇报，“贝恩的牢房有爆炸的痕迹。我打算靠近点看看。”
“别！”阿尔弗雷德连忙出声阻止，“不是在说你们，先生们——你们当然可以给这个明代花瓶拍个特写。迪克少爷，我们不能连您也一起失去了。如果布鲁斯少爷在这里，他会希望您现在马上回来。”
“我早就过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的阶段了。”那个声音用自认为的坚定语气说道，接着停顿了一下。“好吧。”
02
门差不多在他计数到三分钟的时候被重新轻手轻脚地开启，又自动合上了。布鲁斯趴在地上，放缓自己的呼吸，感觉到脸贴着的地面随着沉重的脚步在轻微地震颤。
那脚步在他脑袋前停了下来，接着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他的脑袋，轻松地把他从地面上拽了起来，同时掏出了他的通讯器，用手指捏碎。这就是他一直在等待的时刻。倒下前被启动的手部装甲的电流击发装置狠狠地贴向了对方的脸，同时右拳击在对方的手肘上。
那感觉像是打中了一堵粗糙的岩石墙。他没能躲过在他眼前晃过的森冷白光，只能偏过头去，感到脸颊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电击还是起到了一些效果的。那个比他高大许多的行走岩石痛苦地蹲到了地上，前臂上的钳爪向他威胁地张开。他看起来像是蝙蝠侠在监控录像中研究过无数次的毁灭日的亲戚。不过上次他查看的时候，卢瑟还好好地关在大都会斯特莱克岛监狱里呢，那里可没有原材料给他造奇怪的生物。
“你不在阿卡姆的名单上。”蝙蝠侠抹去脸上源源不断向下流淌的鲜血，他的嗓音被麻醉气体熏得更加低哑，“不过你看起来在这里呆着会很合适。”
“为什么你还醒着！？”
“我早就免疫了。”
蝙蝠侠向对方扑了过去，用力把从口袋里掏出来的针头送进对方厚实的皮肤。他把满满一管足以让一头猛犸睡瘫过去的肌肉松弛剂打了进去，在对方嚎叫着挣扎时捆住他的双脚。
“现在你来回答我的问题。”蝙蝠侠坐在他瘫倒在地的对手身上，大口喘着气。“你是谁，来自哪里，想要做什么？快说，在我把你的钳子一只只掰下来之前。”
“你是个很好的斗士。”那团带钳爪的岩石告诉他，“在战争世界会很受欢迎的。”
“哥谭有什么不好？我可没打算离开。”蝙蝠侠记下了对方提到的那个名词。“是你把那些人都带走的吗？”
“是的，可惜很少有人能够活过第一个晚上。我们的君主，蒙戈，希望能找到更为经用的战士。地球上有七十亿个样本，总会出现矫勇善战的个体。”
蝙蝠侠感到脚下的躯体动了动，在被掀到地面上之前后滚翻拉远了距离。那块岩石像是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响亮地掰了掰指关节。
“你得跟我来。”
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小盒子，上面奇怪的纹路是布鲁斯前所未见的。他在上面按了几下，牢房中的空气就像是被龙卷风撕裂了一样，在爆响中拉开一个耀眼的通道。
“我现在……”
岩石的话被蝙蝠侠一脚踢断了。他把自己挂在对方拿着盒子的胳膊上，用全身的力量扭腰，被锁住关节的岩石巨怪痛苦地大叫，盒子掉到了地上。
蝙蝠侠把手伸进腰带里最后一个口袋，那里有一枚他本以为永远也用不到的炸弹。他本来打算继续留着它来威胁超人，不过现在看来此时的场面更需要拿它派上用场。
他抓住掉在地上的盒子，另一只手把炸弹抛了过去。粘性炸药紧紧吸附住岩石的皮肤，在对方手忙脚乱想要把它剥下来的时候，蝙蝠侠按动了引爆。
岩石巨怪被爆破的力量冲击着掉进了自己打开的通道。布鲁斯在最后一秒用披风包裹住自己，随着热浪与风暴撞开了牢房的大门，一直翻滚到撞到大厅对面才停下来。他不想去数断了几根肋骨，之后从阿尔弗雷德对他冷嘲热讽的天数里总能猜出来。他把自己从地面上拉起来，盒子小心地锁进一个制服暗袋，一瘸一拐地去找他的车。
03
克拉克听见庄园里又多出了一个心跳。此时他正在书房里，作为“韦恩先生”背对所有人装作打电话。他想布鲁斯韦恩的形象在这前三十多分钟的摄制中一定看起来很可恶，躲躲闪闪不露正脸，几乎没有一句话超过十个单词，一切都交给热情的管家，一会儿端茶，一会儿又招呼所有人去吃茶点。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其他人已经开始怀疑起克拉克肯特去洗手间的次数，他只能开始假装去厨房帮忙——在其他人眼里，作为一名第一次来访的客人，克拉克大概太热情了点。
阿尔弗雷德又把摄制组请去参观韦恩家族的历代画像了。当最后一个人离开书房时，克拉克才松了一口气，挂断那个并不存在的通话，用手稍稍拉开领带。
警戒心在克拉克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时又一次把他全副武装起来。他看着那座时针与分针从未移动过的老爷钟悄然转动起来，露出了后面的暗门。
真正的布鲁斯韦恩从里面钻了出来，整个人看起来像是随时可以拉去哪家酒店前的红地毯。他在瞥见克拉克的身影时明显僵住了，差点把手里正打着的领结扔过去，不过他很快在看清克拉克的脸之后意识到当前的情况，抿成一条线的嘴唇稍稍放松了点儿。
“那衣服在你身上看起来不错，”这是他的第一句话，“留着它吧。”
“外星人要入侵地球了，”这是他的第二句话，“你打算帮我吗？”
TBC
note：感谢喜欢与留言。那颗子弹……就是第一部里面没能力的大超替老爷挡下的那一颗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