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B】深水炸弹 Depth Charge (Chapter 17)

01


布鲁斯在达尔富尔的行程从两天拖到了三天,接着是五天,一周。他传给克拉克的简讯则一条比一条言简意赅。


 


“你曾经问我有什么是比战争更加残酷的,我想那大概是作战双方都无意停止的战争。这场旷日持久的屠杀掺杂了太多利益与交易,以至于这甚至已经成了常态。萨布尔将军拒绝谈判,这在我的意料之中。正在与反抗军领袖、阿库维将军取得联系。他一直对谈话保持正面的态度,希望这将是一个突破口。-布鲁斯”


 


简讯在经过特殊加密后通过韦恩集团的秘密卫星传送到蝙蝠洞,而克拉克会算好了时间从办公室飞过去,看着电脑屏幕上一行行解密出的文字。


 


当然,他在这段时间里也不曾闲着。正义联盟介入了三起国际救援任务。他们带着联合国号召捐赠的粮食来到交通不便的沙漠,超人一手托着三个集装箱。撰写自由专栏的旅行记者记录下正义联盟向每一个空空如也的陶盆中倒入粮食的时刻,而那组照片毫不意外地在全球性的正义联盟热潮下获得了普利策奖提名。他们在即将起飞离开时,有一只脏兮兮的小手抓住了超人的披风。


 


“你们明天还会再来吗?”


 


克拉克的视线像是被火烧到一样,离开了小男孩亮晶晶的眼睛。他抬起头看着将大地晒到龟裂的阳光,听见通讯器中来自联合国的褒奖。


 


“任务完成。”紧随着一片掌声。“让我们感谢正义联盟!”


 


“他们需要长期的帮助。”克拉克说。


 


“我们不会停止奋斗,”戴安娜回答他,“只要这个世界依然需要我们。”


 


布鲁斯的第二条简讯让克拉克有些揪心。


 


“已与阿库维取得联系。机场遭遇轰炸。五人死亡。-B”


 


脊背后的寒意跟着他回到了星球日报社。布鲁斯受伤了吗?按照对方的性格,如果不是当即威胁生命的创伤,哼都不会哼一声。谁在这场轰炸中死亡了?布鲁斯在场吗?亲眼看见什么样的景象?他会不会又把责任归在他自己的身上、划入在阴郁的沉默中反复在脑海中播放的画面呢?


 


直到他的脸忽然被人捏住。“维苏威火山要爆发啦。”露易丝的声音出现在他耳边。


 


克拉克差点从椅子上飞起来,双手下意识地伸向衬衫的纽扣。紧接着他意识到自己坐在会议室里,佩里在椭圆桌的另一端,一只手指着白板,眼睛瞪着克拉克。


 


“维苏威火山。”露易丝指了指佩里。“庞贝城。”她又指了指自己和克拉克。


 


“抱歉。”克拉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昨天没太睡好。”


 


这句话部分是真的。他这几天常感到时有时无的头痛,有时在天上飞着会忽然眼前一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与一只飞鸟发生交通事故算他运气好。平时他能够控制在精神之外的电磁波——那些广播电台,电视节目,或者是人们使用手机时互相的交谈——从未如此令他头晕脑胀。那些声音像是一团乱麻的钢丝球,摩擦着他的大脑。


 


“打起精神来,肯特!”佩里的眉毛拧成一个疙瘩,用马克笔敲着白板。“你明白你的任务了吗?明天就是哥谭与大都会之间的棒球赛了!”


 


克拉克花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他空白一片的体育版。


 


“我马上就出发,老编。”克拉克急急忙忙地抓过自己的外套。“马上就出发,还能赶上去哥谭的最后一班车。”


 


他在灰狗巴士车站买了票,把车票送给了一个丢了钱包的女士,收据留着给佩里交差。在巴士起动前他已经穿过了蝙蝠洞的水帘,正好赶上布鲁斯的又一条简讯。


 


“阿库维坠机身亡。”


 


只有脑海边缘剩余的一丝坚决不愿意放手的理智才阻止了他直接飞去达尔富尔。


 


阿尔弗雷德走下蝙蝠洞的石梯时,发现空中那一圈模糊的红蓝残影。他轻轻地咳了一声,满意地看见克拉克从他那无止尽的兜圈飞行中停了下来,从头到脚写满了焦虑不安。


 


大屏幕上播放着联合国理事长对于达尔富尔刚刚发生的事件表示震惊。“可怕的罪行正在那里发生。”他说,“这让刚刚燃起的和平对话的希望被浇灭,犯下了战争罪与反人类罪的罪魁祸首逍遥法外。更多的仇恨被煽动起来,大规模战役一触即发,我们无法继续对此坐视不理。”


 


阿尔弗雷德向克拉克递去一杯热茶。“我加了您喜欢的香料。”他说,声音平静得像是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一样,“请允许我向您提问,正义联盟有什么打算?”


 


“我们刚才在紧急远程会议中投了票。”克拉克说,热茶散发出的香气让他过热的神经镇定下来一些。“绿箭侠弃权,其余全票通过。我们要去达尔富尔。”


 


“那么您在这里等待什么呢?”老管家微微侧着头,而克拉克感到了那熟悉的无处躲藏的锐利视线。“总不会是在等我的茶。”


 


“我需要知道布鲁斯怎么想。”克拉克望向对方的眼睛,似乎想从那里寻视答案。


 


“少爷在离开之前确实留了口信。”像是预料到这个问题一般,阿尔弗雷德流露出了然的神色。他沉默了几秒,接着叙述道,“‘我尊重克拉克作出的任何决定。’”


 


克拉克把一口未动的茶放回老管家手中的托盘。


 


“谢谢你。”这是他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们向世界证明了正义联盟在终止一场战役中能达到的效率。有人事后回忆到,毫不夸张地说,在超人抵达达尔富尔的那一刻,战斗就已经结束了。他带着正义联盟与耀眼的阳光一起降临于战场,那身影在后续的很多报道中被称为天神。米格战斗机被烧为灰烬,士兵被风卷残云般缴械,发动战争的人被真言套索五花大绑,夜幕降临前便被送到了国际法庭。战役被搁置,临时推选出的新任双方领袖表示接受联合国的调解。


 


无一人伤亡。


 


克拉克没有去参与胜利的欢庆。他在简陋防空洞的残垣断壁下找到了布鲁斯,穿着他离开哥谭时的便装,用脊背撑着一块墙壁,让它不会倒在随行助手身上。克拉克把那块墙壁推开,看见那双满是尘土与汗水的脸上唯一能够辨识身份的蓝眼睛。


 


“我几乎把他说服了。”布鲁斯用他干燥嘶哑的声音说,“他同意韦恩公司在他治下向民众低价分发疫苗与药品,只要我们在之后十年向他们提供能源支持。”他的眼睛里盛着那么多的不甘与悲伤,而酸痛的脊背像是几乎承受不起这样的重量。他的额头抵住了一个宽阔的肩膀,感到一只手在自己的后背来回安慰性地抚摸。“那场坠机是有预谋的。”他忽地直起身,眼睛像是被愤怒点燃。“针对他,也针对我。”


 


他在与克拉克一起回到了蝙蝠洞后也依然喋喋不休,衣服也没换就直接在主电脑前工作起来,那一刻的疲惫就像是从未存在过的幻影。


 


“有人很清楚我们的行程,无论我们在哪里,他们都能找到我们,之后便是轮番轰炸。即使我们把谈判地点改至空中,他们也有办法对飞机本身做手脚。”布鲁斯一拳锤在座椅扶手上。“就像是之前我的那架私人直升机一样。”


 


“所以不只是将军。现在确定有人想要杀了你。我是说,你。”克拉克觉得嘴巴里有点发干。他又开始觉得头疼了。“而且那个人——那些人——对你的行程了如指掌。”他把话说完,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有人把蝙蝠侠的踪迹掌握得一清二楚?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成就。这如果写在简历里,足以去竞争宇宙总统。


 


玩笑话放一边,这个可能性让克拉克不寒而栗。这意味着什么,他与布鲁斯都非常清楚——在最亲近的人之间搅起猜疑与不安,如同慢性毒药在日积月累之中缓慢杀死信任。而让布鲁斯走出层层的保护墙、能够用信任来形容的人并不多,每一击都将是致命伤害。


 


“这就是问题所在!”布鲁斯站起身,开始在平台上来回踱步。克拉克注意到对方因为拳头握紧而浑身颤抖。“是谁?怎么做到的?我得把答案找出来。”


 


布鲁斯停在克拉克面前。克拉克能透过那个脑袋瓜看见一个主意被折叠包装好,等着让他的头痛加深。


 


“明天是哥谭与大都会的棒球赛,布鲁斯韦恩有一个传统的特邀席位。在此之前进行的是在哥谭新赛道举行的首场F1大奖赛(你看,我之前跟你说测试轮胎的时候并不是在给超速找借口),布鲁斯韦恩作为最大赞助商的代表理论上应该出席。我的专机将于明天凌晨从达尔富尔返回,那么媒体应该会期待一个发布会。我想请联盟帮一个忙。”


 


克拉克觉得自己差不多看到了那个主意的全貌,而他的脑袋确实更疼了。“布鲁斯,你该不会拿自己当诱饵……”


 


“布鲁斯韦恩明天可能会出现在三处,行程将会临时决定,每一个都是不定数。而不管谁想要杀我,都无法提前知道我的打算。他们必须要守在这三个地方,鉴于无论哪一个,都将是他们绝佳的机会。”布鲁斯说,“我希望联盟能够分守于三处,在对方现身的那一刻,一举拿下。”


 


02


死亡射手在楼顶上架好特制的狙击枪,坐在地上开始抽起一根烟。烟雾笼罩住地平线上逐渐升起的黯淡朝阳,让哥谭看起来像是一个面目模糊的庞然巨物。他期望这阳光足以让夜行生物折返回自己的洞穴。


 


“六百万。”他冲着耳麦懒洋洋地说。“这是我的老规矩。在哥谭的生意一律价格翻倍——你知道谁在这里,对吧?更不要提他新交的那群俱乐部朋友。在你提出异议之前,想想自己还有没有可能找到另一个在如此距离下一枪毙命的杀手了……没问题?哇,你答应得真干脆,合作愉快,我的顾客。中午不到,你就会是一个快乐的顾客。我希望你背后的雇主不是卢瑟?我跟他有点过节,不过幸好我是个有职业操守的人。金钱说话最大声,对吧?沃勒愿意把我放出来也说不定有他帮忙……没关系,我不在乎这生意另一边是不是卢瑟,我现在跟你打交道,而你很爽快。不过这不是你的真名吧?就像我肯定不是名死亡,姓射手……你不愿意说倒没什么,不过说真的,谁会叫自己布莱尼亚克呢?”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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