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B】皇家同花顺 Royal Flush（chapter 13-15）
Chapter.13
01
克拉克摆脱不了这种心慌感。
布鲁斯给他的文件在他看完以后便自行销毁了。之后他试着想要写几行采访稿，在意识到自己已经盯着文档中闪动的光标足足十分钟，却啥都没干时，便顺从本心地放弃了。
超人已经消失两天了。自从那次银行爆炸案后人们再也没看见过他，甚至有传闻说他从未能从那堆至今没清理完毕的废墟中出来。每一架飞机从天上划过时，人们都要抬头张望一下；安静已久的罪犯开始蠢蠢欲动；小猫也都学会了自己下树。
他考虑过心理因素，但是他无法想象有哪个心理咨询师能够帮助超人找到无法再次飞行的心结。他也不认为负面情绪能对他的生理产生影响到这个地步；他曾直视恐惧，拥抱伤痛，对话愤怒，背负悔恨，它们是时常拜访的邪恶剑客，而阳光、农场与家徽是他永远坚不可摧的盾。
他甚至考虑过会不会是这本来就是能力的常态，反反复复是每个氪星人必经的过程。然而并不存在另一个氪星人来向他传授经验，他只能自己摸索。唯一一个能提供相关信息的地方曾经离他只有几秒钟的距离，而现在却是遥不可及。
他从来没有这么想念过孤独堡垒，和凝固万年时光的沉寂冰川。
他也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地心引力的存在。他开始想念飞行，想念突破音障时在耳边炸裂的音爆，想念全然无声的太空中被光与影切割成两半、缓缓旋转的蓝色星球，想念在星系间漂浮穿梭远去后寻找方向，而太阳永远在那里为他照明回家的路。
玛莎接到他的电话非常开心，而之后的闲聊中，就算察觉到克拉克有些异样，既然他自己没有提起，她也体贴地没有提及。对话结束后，克拉克盯着手机上的通话记录发呆，视线落在玛莎名字下面的未标注人来电号码上。
一边告诉自己和布鲁斯的私交完全没有到可以没事谈心的地步，一边按下了通话键——说起来这个线路是被加密过的，对吧？克拉克在耐心等待了十几秒钟后，发现通话被转到了语音信箱。
他放下手机，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布鲁斯在暗示他卢瑟正暗中策划对付超人之后，几乎也是明确向他表示了自己的态度。如果以后蝙蝠侠认定超人是个威胁而要转身对付他，他现在越吐露心迹，到时候越危险的也是他自己。
然而他很难，也不愿让自己去考虑这个可能性，不管内心那个忠诚的声音如何提醒他，对于一个陌生人，他给予的信任简直超出预期。可是蝙蝠侠是好人，他回答那个声音。
他莫名觉得，除了很大的误会，这一天并不会到来。
会吗？
心慌感越来越强烈。克拉克决定出去转转，让秋日的夜风平静心情。
大概是上天想要帮他转移一下注意力，因为他一出门，就看见一辆眼熟的黑色丰田SUV从面前驶过。
他用不亚于超级速度的效率打开自行车锁，紧紧地跟了上去。然而自行车的速度与汽车无法比拟，很快就跟丢了。
不过今晚的运气看来站在他这一边。就在他漫无目的地四处乱转，正要放弃时，他在莱克斯大楼下方又一次发现了那辆交通工具。他把自行车藏在树后，在阴影里观察从车里下来的蒙着头罩的人。他们操着哥谭口音，衣着装备看着也有些熟悉。
他在脑内搜索了一会儿，从记忆中扒拉出和蝙蝠侠初遇的那个夜晚，这批人看起来和那时围攻蝙蝠侠的喽啰看起来非常类似。
对方似乎发生了内部分歧，克拉克在一片不加掩饰的粗口中捕捉到了关键词“蝙蝠侠”“卢瑟”“合作”。最终他们骂骂咧咧地达成了相对而言的一致，分出非常不情愿的两个守在门口，其他的打晕了出门查看的警卫，走进了大楼。
克拉克心里清楚他现在的行为有多么鲁莽。然而他还是在其他人走远后快速精确地从后方放倒了这两个人，从与自己体型相近的那个人身上扒下装备，再戴上只露出两只眼睛和嘴巴的头罩。
他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02
布鲁斯将被切割开的第二层钢板轻轻放回原处，顺着固定好的绳索沿换气通道向上爬去。
再怎么自动化的实验室，负责人也要偶尔进出一次，以便保证所有事情的良好运行。如果这是个毒气室，那么自然会有快速换气的通道。布鲁斯在找这类东西上是行家老手，很快便通过隐藏良好的换气口的分布推断出换气通道的位置走向。这部分结构不存在于他弄到的莱克斯企业大楼设计图上，之后的出路只能自己慢慢寻找。
通道果然如他所想，并不是直接通往楼外，而是朝向大楼更深的内部，让毒气在经过中和处理后才慢慢排到正常的通气管道中。这样如果有人哪一天心血来潮想要监测一下大楼周边的空气，也不会发现任何异样。布鲁斯估量着自己爬过的距离，同时记下分岔口的数目——每一条支线都可能代表一个类似的房间。
在听见压缩机的嗡鸣声时，布鲁斯就知道自己不应该继续前进了。他切开身边的管道和外面薄薄的一层墙壁，在毒气泄露出来太多之前把钢板焊了回去。
今晚的运气看来站在他这一边，这个工具间内空无一人。他悄无声息地打开门，观察外面环形的走廊，环绕着被强化隔音玻璃围住的天井。布鲁斯四处确认了一下——没有摄像头，看来卢瑟不希望这个区域被留下任何的影像记录。他轻轻走到走廊里，凝视着中央寂静无声的黑暗。
一只大鸟猛地扑在他的面前，隔着玻璃无声地嘶叫着。它与照片上那只超人曾与之战斗过的鹰隼看起来惊人的相似，只是浑身是血，眼睛也被啄掉了一只。从黑暗中浮现出更多的怪鸟，互相撕咬着。布鲁斯眼看着第一只鸟在几秒钟之内便被咬断了脖子，两三分钟之后便成为一堆破碎的白骨，掉入天井不可见的底部。
他紧锁眉头，沿着走廊一间间房间探索过去。他在第一个房间的生化废弃桶中翻出的针管中取走了剩余的液体，在第二个房间精密复杂的仪器边发现了一个没有关紧的小铅盒，里面的石块隐约泛着莹莹的绿光。他毫不客气地把石块连着铅盒一起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他在第三个房间门口听见了争吵声。其中一个毫无疑问是卢瑟，另一个的声音他也熟悉到不会听错。
“我只是想要我的货，卢瑟。”企鹅人用他那特有的粗哑声音说道。
他们果然有合作，布鲁斯胜利地想。他忽然有些遗憾克拉克不在他身边，否则他这时候就可以说“你看，我告诉过你”了。
“你当然会拿到你的货，只是会晚一点儿。”卢瑟没好气地说。“要怪就怪你们哥谭的韦恩吧，如果不是他横插一杠抢走了生产线，你现在已经可以在家数钱了。”
“你最好快点儿，卢瑟。”企鹅人恶狠狠地威胁道。“我牺牲了那么多手下，可不是为了个没保证的承诺。我要实在点的东西，至少三分之一的现货，否则就拆伙。”
“大都会那个失败的银行抢劫把戏可不是我编的剧本。”卢瑟讽刺道。“损失别算到我头上。”
“就这样还想让我们帮你继续干活？”企鹅人嚷嚷道。“至少我们把蝙蝠侠做掉了！”
“帮我？是帮你们自己！下一步行动我们已经拖延了很久了，还是说你们想让蝙蝠侠养精蓄锐完了再开始？”
“它们不受控制，莱克斯卢瑟。”这是第三个声音。雨果斯特兰奇。“而且倒戈后清理掉很麻烦。你确定要用氪星人基因代替人类基因吗？这个如果失控了，可就真不好收场了。”
“我倒是想，可是有个新人傻蛋儿把氪石与氪星人的细胞糊里糊涂地放在了一个实验台上，第二天发现所有的细胞全都死了。提醒我雇人要找脑子清楚、不随手乱放东西的。不过也多亏了他，给了我点新想法。”
“氪石？”企鹅人好奇地问道。“什么氪石？”
“绿色的，漂亮的，闪闪发光的小石头。你看，就是这样的。”布鲁斯听见了盒子开盖的声音，以及企鹅人轻声的惊呼。“质谱分析表明这是一种地球上从未有过记载的元素，也就是说，它们是外星来的。我怀疑是那个外星人来到地球时一起带过来的，不过它们的作用却一直不明。我试着加些别的料反向合成，得到的东西（布鲁斯听见了容器晃动的声音）可以明显提高氪星细胞活性，对人类的却没有什么作用。可是我还没来得及继续实验，样本就被弄没了。”
企鹅人显然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你研究这个干嘛。你有这些时间，不如赶紧把我的货做出来。反正我们现在也不可能开始新行动，缺人。小丑不在。”
“哦，那个疯子。”卢瑟低声咕哝道。“他太不可预测了，要我说别带他最好。”
布鲁斯靠近了些，想要听得更清楚一点。而就在这个时候，整栋楼内警铃大作。
Chapter.14
01
“什……怎么回事？”卢瑟下意识地四处张望，又气又急。他调出监控录像，发现大楼四处都是莱克斯企业警卫与企鹅人手下的交战场面。办公室之间的隔断玻璃被打得粉碎，墙上满是枪眼。如果卢瑟有热视线，那么被他怒视着的企鹅人早就是感恩节大餐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卢瑟的声音都变了调。“你想把警察招过来吗？”
“我说了，卢瑟，我只要我的货。”企鹅人对于卢瑟的恼怒无动于衷，声音像是在毒药里裹了一圈，又放到锅里深度油炸一轮。“我知道你有存货，只是另动了点心思，不愿意给我。莱克斯，莱克斯，你不应该打哥谭人的主意。虽然民风淳朴，但是有人想要抢我们嘴里的鱼，那是无法忍受的。”
“把货给他吧，莱克斯卢瑟。”雨果斯特兰奇不耐烦地说。“我对你们搞的这些把戏一点兴趣也没有。赶紧解决问题，我想快点进行下一步实验。”
“没有人能威胁我。”卢瑟一字一句地说。“没有人。”
“五分钟以后警察就会来了，我觉得他们会对莱克斯企业为何要与哥谭地下犯罪组织勾结很感兴趣。”企鹅人把雨伞在手里愉快地转了一圈。“你还有时间，可以慢慢准备演讲稿。”
“你跑不了的，企鹅人。”卢瑟恶狠狠地说。“我的人马上就要过来了。”
“我能。你不应该把这里的密码告诉我的。”企鹅人假装遗憾地回答道。“我的人马上也就要过来了。”
走廊上的两扇门忽然在两侧打开，分别涌进来一群人。他们荷枪实弹，来势汹汹。卢瑟听见动静，一把推开门，大步跨了出来。
站在门外，被夹在剑拔弩张的两拨人马、目瞪口呆的莱克斯卢瑟、以及天井外的隔离玻璃之间的布鲁斯韦恩，在这一秒心里也只剩下一个想法。
F-word。
02
他之间不是没有拜访过莱克斯企业大楼，不过一般不会是以火拼黑帮的身份。
企鹅人的手下还在源源不断地抵达，分散在大楼里与闻风出动的警卫们激烈交火。克拉克跟上了看起来目标最明确的那一组人马。四周的战况和大作的警铃倒是成为了他最好的掩护，没有人能分出心来分辨他是不是原装的那一个小混混。
他的决定似乎是正确的；无论遭遇到什么，这组人都没有恋战，而是直奔大楼深处。当他已经懒得去数他们已经通过了几道安全门时，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来到一个环形走廊里，边上是漆黑的天井，隔着十几步远是卢瑟同时抵达的增援警卫，另一边是刚刚从门里走出的莱克斯卢瑟，以及现在成为全场焦点、只差一束聚光灯的被围在中间的黑衣人。
虽然脸蒙了起来，但那是布鲁斯。克拉克深信不疑。
跟随了他一晚上的心慌感莫名消失了。
最先开口说话的是很快恢复镇定的莱克斯卢瑟。他像是在挣扎着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而在下定决心后，眼神变得冰冷。
“欢迎参加睡衣派对。”卢瑟从口袋中掏出一个控制器。
在布鲁斯扑过去之前他已经按下了开关。玻璃幕墙发出沉重的低响，向两边分开。一时间，所有人都静静地盯着中央的黑暗，直到从深处传来的如同幻觉一般的隐约啸鸣变成眼前恐怖的真实——十几头嘴角依然残留着血迹的变异鹰隼俯冲到天上，极速朝着人群俯冲而来。
“它们不会伤害我，但别人就不一定了。”被布鲁斯揪住衣领的卢瑟愉快地说。“祝玩得尽兴。”
惨叫声和漫无目的的子弹扫射声中，布鲁斯给了卢瑟一拳，把他丢回到房间里，转身一个回旋狠狠踢中一头鹰隼的脑袋。想要偏回头咬他一口的鹰隼紧接着被另一个人抓住脖子，抡到远处。
布鲁斯一眼就在那个偷来的头罩眼洞中，看见了克拉克的蓝色眼睛。
“卢瑟不想留活口。我们要救这些人。”布鲁斯简短地说，语气丝毫不像是一个自己的生命也危在旦夕的人。
“有办法吗？”克拉克以同样的简短回应道。
“有一个。我不太喜欢，你也不会喜欢。”
布鲁斯如同变魔术一般拿出一个容器，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五根装有紫色透明液体的试管。刚才他试图去抢卢瑟手里的控制器时，顺手把对方身上这个容器也摸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这是刚才对话中提到的氪石反向合成物，可以提高氪星细胞活性。如果信息准确，加上他的猜测，他手里的物件可能是所有人唯一活命的可能。
“有些冒险。”布鲁斯加了一句。
“这么拖泥带水，不是你的风格。”
“你相信我吗？”布鲁斯问道。“有可能会死。有可能会生不如死。不管哪一种，我会陪你。”
克拉克看着布鲁斯的眼睛。这不是一个他可以深思熟虑的场合，而牵涉到蝙蝠侠的决定往往都很复杂。
“我觉得，”他微笑起来。“今天晚上的运气站在我这一边。”
布鲁斯不声不响地拆出两根试管，晶亮的紫色液体映出朝向他们正面俯冲过来的三头变异鹰隼。他自己拿了一根，克拉克接过另一根。
“为了阿尔弗雷德的健康。上帝保佑他老人家。”布鲁斯咕哝道。
他们像是干杯一样碰了碰试管壁，然后把手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03
在布鲁斯来得及去分辨身体到底有没有产生什么反应之前，他就被人用力按住后脑压低身体，额头被迫贴在对方的肩膀上。
他感到一阵炙热的风，卷着可以灼烧一切的红光从头发上方呼啸而过。他听见鹰隼凄厉的啸号，以及一声声沉重的身体坠落到地面上的闷响。而后便是耳边掠过的极寒，混杂着身后冰晶结成的脆响。
“这不可能！”卢瑟在远处喊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抓住他！开枪！”
布鲁斯觉得两脚一轻，接着他便以火箭升天一般的速度冲破了莱克斯企业大楼的楼顶——或者精确一点说，现在抱着他的那个人冲破了大楼的楼顶，而他奇迹般地在被任何石块砸中前就被星空包围了。
“哦，这倒是新鲜。”布鲁斯眨了眨眼，确定自己看到的不是因为上升过快眼睛里冒出的金星。“我应该不会晕超人吧。”
“布鲁斯，布鲁斯！”克拉克在天上转了一圈，爆发出像是小孩子一样的大笑。“布鲁斯！”
布鲁斯伸手摘下自己的头罩，让夜风直接吹到自己脸上。他并不是没法控制自己嘴角弯起的弧度，而是克拉克的笑声实在是太有感染力了。
克拉克抱着他绕着大都会飞了两圈，在港口附近直冲云霄，接着朝着大海俯冲而去，在落水前的最后一刻爬升转而平行，如同利箭一般破开水面。被音爆激起的浪花回溅到布鲁斯脸上，带着冰凉的触感。
“布鲁斯！”兴奋不已的克拉克喊道。“哈！你看见了吗？”
“嗯哼。”布鲁斯回应道，眼睛盯着手腕上的计时。“在我们后悔之前，往岸边飞吧。”
“什么？”依旧处于亢奋状态的克拉克一时没有理解布鲁斯的话。“你说……哦。等等，不不不。”
像是没电了的遥控飞机，紧抱着的两个人一头栽进大海里。布鲁斯在同一时间一边轻声叹了一口气，一边按停了计时器，随即便没入冰凉的海水中。
他们没多会儿便从水里冒出头来，漂浮在海面上。布鲁斯的手依然搭在超人的肩膀上，两人四目相对。
布鲁斯在那双眼睛里，看见了世界和自己的倒影。
对视是什么时候发展成凝视的，他们谁也不知道。
很久以后，当在暸望塔上与同事们一起喝咖啡的超人被问起时，他是这样形容的：“他的眼睛里能倒映出海洋。白天是深蓝色加点儿波光，晚上是一望无际、令人安心的漆黑。你们别笑。也别告诉他。”
更久以后，当已鬓角发白却依然风流倜傥的布鲁斯韦恩在接受电视采访时被问起时，他是这样形容的：“他的眼睛里能倒映出天空。白天是蔚蓝色加点儿阳光，晚上就是满天星辰了。这是直播对吗？很好。”
Chapter.15
01
卷毛尖上的水滴被风吹落到克拉克的鼻梁上。他打了个喷嚏。
布鲁斯轻咳一声，移开了视线。“还是不要在海里泡太久。我也没带防鲨喷雾。”
说归这么说，谁也没有先行动起来。冰凉的海水在领口处起伏，被衣物遮蔽住的皮肤早已被冻得麻木。远处大都会的城市灯光映亮了夜空一角，温暖而光明。这个时刻若是在哥谭，深夜的雾气应该已经侵袭入厚重的建筑砖石，从而变得滑腻的表面被尖锐的抓钩破开。一般来说，蝙蝠侠的夜巡在此时已至中程；如果是个安静的夜晚，说不定蝙蝠车已经在回洞的路上了。
布鲁斯试着去推想超人夜巡时的场景——等一下，超人需要夜巡吗？哪位歹徒敢在超人守护下的城市为非作歹呢？他可以躺在床上收听任何角落最细小的动静，抢劫犯怕是连刀子都没来得及掏一半，就发现自己已经在局子里填单子了。谁能伤害到超人呢？谁又不忌惮超人呢？他们看超人，如同沙粒仰望星辰，而星辰曾被他尽收眼底。谁又说神灵不会以裹着红披风的姿态出现于世人上空呢？而谁又会异想天开、妄图把神灵拉回到地面上呢？
布鲁斯摸了摸口袋里的铅盒子。
克拉克又打了个喷嚏。
不在天上也不在地下；那位神灵现在正在水里。与我一起，还打着喷嚏。
“你有基地吗？”布鲁斯开始往回游。“我猜测你有。”
“有倒是有一个——”
“很好。我们去那儿。有些样品需要马上开始进行分析，没有冷藏设备，我不希望它们在室温下呆太久……”
“——不过在北极。”克拉克完成了句子。
布鲁斯停住了。他扭回头，看见克拉克有些不好意思地朝他摊开手。“或者你想去我的公寓？”他不抱什么希望地试着建议道。
“不，我不要在你的公寓里安装蝙蝠侠的设备。”
“我也不想哪天从洗衣篮里摸出来一只蝙蝠镖什么的。”克拉克苦笑道。“你看，之前对我来说，把基地放在北极跟放在公寓楼地下室并没有什么区别，还比后者安全得多，至少被人发现后不会推断这基地是不是属于楼上哪家住户所有。但是现在……哦！”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布鲁斯。“刚才那……”
“不行。”布鲁斯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刚才那是情势所逼。在进一步化验前，你不能继续摄入试管里的化合物，它很有可能对你的身体有副作用，而现在我们对其一无所知。况且，总数只剩下三支，刚才那一支使你的超能力恢复了五分钟，所以在我着手分析并制作出更多的化合物之前，它们需要被用在刀刃上。毕竟我们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会遇到比变身极地特快更用得上你的超能力的事情。”
“你说的对。”克拉克振奋的精神稍稍低落了一些。“我……只是想要知道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知道，如果是关于氪星生理，那里是我唯一有可能找到答案的地方。而且之前我不是说要给你看证明吗？在地下洞里那会儿？我指的就是那里。”
“我那时就说过了，你无需向我证明任何事。”布鲁斯顿了顿。“反正我总有办法弄到真相。”
“是啦是啦，你是蝙蝠侠嘛。”克拉克在对方没注意的时候摇了摇头。
“不过既然你这么说……”布鲁斯打开耳边的通讯装备。“阿尔弗雷德？……今晚到现在为止还不错，就是水有点凉。把蝙蝠飞机派到我现在的坐标处。……二十分钟？足够我们游回岸边了。”
02
两人爬进已经悄无声息地等待在岸边的蝙蝠飞机驾驶舱时，都有些显露疲态。克拉克不知为何，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这感觉陌生而令人不愉快。
布鲁斯在导航中输入了克拉克给他的坐标，在飞机平稳升空后便从第三支试管中取出几滴紫色液体，与从克拉克手指上抽取的几滴血液一起送进了飞机自带的分析系统当中。克拉克坐在蝙蝠飞机中的蝙蝠座椅上，看着承载有样品的蝙蝠形状的托盘缩回刻有蝙蝠标志的仪器中，蝙蝠显示屏上的蝙蝠光标开始一闪一闪。他捂住了脸。
柔软干燥的布料被扔到他头上。他把挡住视线的浴巾拿开，发现驾驶座上赤裸着上身的布鲁斯正侧过身，探究地看着他。
机舱并不宽敞，在这个距离下克拉克能够清楚地数出对方胸膛与肩颈上伤疤的数目。它们让他想起乔纳森肯特曾拥有过的一只腕表，光滑的银色表面因为主人的日常劳作而布满划痕，但是内里的表针永远走得准确而有力。
他的心里所想一定是表现在了脸上，因为布鲁斯似乎不费吹灰之力就猜测出他脑子里在转什么。“每一条都代表了个错误决定。有些我可能会再犯，有些愚蠢到我想起来就觉得丢脸。”他一边用另一条浴巾随便擦着头发一边说。“你也应该把自己擦干，换一套衣服。”他拿过一件干净的黑色衬衫，就开始往依然滴着水珠的身上套。
克拉克用“你居然好意思说我”的眼神默默地制止住对方系扣子的手，用急救箱重新处理了布鲁斯腰边正在愈合的伤口。
之后两个人便各自沉默地换上飞机里备用的御寒衣物，当安静中开始酝酿出些许尴尬时，蝙蝠分析仪滴了一声，把报告打印了出来。布鲁斯一把抓过那几张纸，克拉克则试图越过座位来读上面的内容。
“果然和我预想的没错。”布鲁斯的脸色阴沉。“这种合成化合物是强行从你正处于休眠期的细胞中榨取能量来供应给超能力，使用过度会导致细胞死亡、器官衰竭。从结果看来，你最多也只能再使用三次，否则就会有生命危险。”他把报告扔到一边，揉了揉太阳穴。“事实上，我不建议你继续使用。不过决定权在你自己。”他把剩下的三支试管排在克拉克面前。
“往积极一点的方面想，也许在我用得着它们之前，我就已经恢复能力了。”克拉克乐观地预测着，一边仔细地把试管收好。“说起来，为什么卢瑟能研究出这玩意儿？”
布鲁斯把那个铅盒放到两人之间。
“你终于问到了重点。”布鲁斯及时按住了克拉克想要打开盒盖的手。“我们来谈一谈氪石。”
03
克拉克睡过去了整个行程的后半段。布鲁斯猜测之前超能力的被迫爆发的确给他的身体带来不少负担。飞机安静地沿着设定好的航线自动驾驶，于是他便多出来了许多独自思考的时间。
把氪石的秘密以及卢瑟的计划向克拉克和盘托出是他在最后一刻做出的决定。他希望日后不会因为这个决定而后悔。然而他必须提醒克拉克，以免他不知道自己可能会面对的是什么而陷入不必要的危险。超人也许是潜在威胁，这点没错，不过他现在依旧是无辜的生命。
也是忠实勇敢的队友，生死之交的战友，以及……
布鲁斯切断了自己的思绪，带上耳机开始听广播。
飞机降落在冻原上时，深蓝白的冰川已经被阳光镀上了一层金红色。交织向上的巨大晶柱群把周围折射出一片光辉灿烂。布鲁斯不得不调整护目镜的进光，才能看清面前恢宏壮丽、如同魔法造就的建筑。
“我不知道你的内心这么童话，艾尔莎肯特。”布鲁斯评论道。“以及你是不是收到过本来该寄给圣诞老人的信？”
“收到过，署名是布鲁斯韦恩，想要穿超人披风的蝙蝠玩偶，因为他崇拜超人，又喜欢蝙蝠，什么东西都要弄上蝙蝠记号。”克拉克朝着印有家徽的正门走去。“我现在拿不起钥匙，只希望超级电脑的识别系统还认得我。”
布鲁斯沉默了一会儿。“我不是超人的崇拜者。”
“当然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克拉克站在门口接受扫描，而电脑显然对他的生理指标很满意，敞开了大门。
克拉克做了一个你先请的动作。
“欢迎来到孤独堡垒，布鲁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