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B】光影十字路 Light-crossed（Chapter 8）
01
夜翼在确认最后一个抢劫犯被捆绑严实之后，一边跨上摩托车，一边打开通讯。这是条不常用的线路，不过他知道它依然运行良好。如果说他得不到回应，只能说明这又是一个运气不佳的夜晚——他是个大男孩了，能承受一时的失落。
这次沃利韦斯特在五秒钟之后接起了通讯。对于神速者来说这几乎接近几个世纪，不过这总是一个进步。
“让我猜猜，”总是性急的姜发英雄显然没有改掉过去的习惯，在任何人开口之前一定要抢先发表意见，“星火又不理你了。”
他保持着声音中的愉悦，仿佛是聚会后各自回家又按耐不住互通电话畅谈通宵的老朋友。夜翼的眼前恍惚出现了黄色制服的聒噪男孩，情绪与食欲永远一同高涨。这是“毕业日”以来他们的第一次真正对话，不过两人心照不宣地闭口不谈那个话题。
“如果你真的好奇又闲到无聊，灵媒小子，”夜翼模仿着对方的愉快语调，在心爱的摩托极速破开海风时心情被吹鼓起来，“为什么不来大都会叙一叙旧呢？”
“大都会？”对话的另一端停顿了片刻，像是在确认地名的准确性，“我以为你嚷嚷着要单干后去的是布鲁德海文。不是质疑你的能力，哥们儿——但大都会有那个‘蓝大个儿’，我不觉得你有机会在那里一展身手。我听说他跟你导师一样喜欢独来独往——巴里叔叔试图邀请他好几次，希望他能加入绿灯他们几个建立起来的联盟——总之，显然没能成功。我只希望他别同时拥有跟你导师一样的领地意识，把我从星球日报社顶上扔回楔石城——没错，我已经到星球日报社顶上了，你还在哪条巷子里逛悠呢？”
“看楼底下，呆子。”
夜翼摘下摩托头盔，正对上红与黄的闪电，周边的空气因为流窜的能量在他的皮肤上留下电流的微弱刺痛感。
他把“KF”生生咽回喉咙里。闪电侠站在他的面前。每一次看见这套新制服，迪克都要经历一次适应过程。它让他吞回玩笑话，扔掉怪点子，记住他们所失去的，企图换回已无法重新拥有的。
“蝙蝠侠呢？”沃利问道，有些警戒地四处打量，似乎根据以往经验指望着浓于夜色的暗处随时无声无息地变出一个阴沉的身影，站在他身后，用鼻孔对着他喷火——好吧，也许他对于过去的回忆渲染得太过夸张了。
“他有伴儿。”
沃利的脑袋刷地弹了回来，像是装了个动力强劲的弹簧。“我以为杰森……”
他嘴巴比脑子快，闭嘴比出声更快，此时看起来恨不得用神速力在嘴巴上缝个拉链。夜翼没有出声，沉默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是跟超人在一起。”他回答道，看见沃利在面罩下挑起眉毛，习惯性地决定添油加醋，“显然，显然——蝙蝠侠终于找到了他喜爱的类型，第一天晚上就跟着对方跑去不知道什么地方来一次火辣约会——我希望布鲁斯趁机帮我要到超人的签名写真——我才只好接手追踪这些外星讯号。然后我就发现了一个新的信号源，你一定不会相信它来自哪里——大都会的地底。”
他故弄玄虚地压低声音，用手指着脚下。沃利向后退了一步，狐疑地看着他。
“确切地说是莱克斯儿童医院的遗址。你记得五年前那里发生过一场爆炸吗？自从被曝光进行过儿童人体实验，那家医院就一直被封锁到现在。”
“结果忽然探测到外星信号？那真是奇怪。”沃利说道，“我以为莱克斯卢瑟已经被扔到监狱里去了。”
“显然他那光头无论在哪里都会让人觉得刺眼。你来吗？我想我们规规矩矩服务社区这么久，值得一场久违的冒险。”
02
这事情在他与每一拨没吃过亏的新敌人打交道的时候都会发生：如果他被俘，对方一定会拿走他的腰带，却对看起来无害的制服视而不见。蝙蝠侠当然不会抱怨这一点，目前他正忙着计算来往看守交替的时间。在他与超人被带到这个房间之后已经换了两轮守卫，还有人跑来跑去为当晚的比赛做前期准备。从周边连至屋顶的各色机关来看，他们正位于竞技场的下方，随时会被当作一道主菜送到地面上。
布鲁斯没有一丁点儿在某个外星球全体居民的娱乐节目里当主角的兴趣。他随时可以用藏在制服缝隙里的小玩意解开手铐，然后在看守的注意力稍微离开他身上一点时钻进黑暗。黑暗是这个陌生地界中他所熟知的唯一领域，它会给他时间在随即而至的混乱中生存并策划，直到他找到胜利的方法。
他有些怀念一个人作战时的感觉。
在看守稍微松懈下来的时刻，布鲁斯轻轻地转动了一下手腕，牵扯到和他铐在一起的另一个人，同时也是他到现在为止依然留在这里的理由。
超人看起来很不好。无论空气或是光线中有什么，大概已经侵入了他的五脏六腑。他的眼圈下发黑，额头上米粒大小的虚汗把发丝一缕一缕地黏在了一起。
他看起来仿佛是要在这里丢掉性命。布鲁斯思量着这个可能性越来越大的将来，听着对方开始费力地喘气，每一声都在他已然沉重的心上压下更多重量。
“肯特，”布鲁斯出声说道，“肯特。呼吸。”
谁都不应该在这种枯烂的地方走向终点，而面前的人尤其如此。他属于天空，属于更为广袤的领域。
在布鲁斯意识到之前，他的手已经在束缚允许的范围内伸了出去，拂开超人额前的碎发。湿冷的手感让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嘴唇抿成一条坚实的直线。
“他看起来活不过今晚。”
布鲁斯扭过头，寻找这个低沉的女声飘来的方向。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得扬起脖子才能看到对方的眼睛；这让他本就隐隐烦躁的心情变得更糟。
“你朋友？”带着奇怪头盔的女战士问道。
“鉴于过一会儿我们就要上去在所有人面前打个你死我活，”蝙蝠侠在回答前，特意在声音里灌了点冷酷，“我很高兴我们不是这种关系。”
“那是炮友？”
蝙蝠侠用难以置信的眼神作出无声指控。后来他想起自己的眼睛被白色目镜覆盖住了，而不是所有人都能读得懂他的面罩纹路的细微变化，于是决定以沉默来应对。
“我猜也不是，”女战士显然是觉得有趣，在她被绑着的柱子边换了一条腿支撑自己的重量，“我觉得是你男朋友。”
“这位女士，我觉得你一定是比别人吃多了那么些想象力才长这么高的。”
“叫我大芭达。”女战士直起身，让美艳又强壮的面孔从黑暗中浮现出来，“以及你看着他时那副担忧又着急的表情绝不是我的想象。”
“你能从我的脸上看出这些表情，”蝙蝠侠冷飕飕地回答，“那你一定能在那面墙上读出莎士比亚全集。”
显然是对这个陌生的名字没有半点好奇心，大芭达耸了耸肩膀，“言归正传，我认为你一个人也逃离不了这里，更不用说带着他。”她说着，语气中的严肃让布鲁斯又一次抿起嘴巴，“这里几乎没有监视死角。就算你侥幸逃了出去，外面还有一层你绝对突破不了的防护罩。”
“他们总有开启防护罩的时刻，今晚就是一个机会。”
布鲁斯在心里飞速盘算着。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就像是大芭达说的那样，靠他一个人带着超人想要从这里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几乎，几乎——在不长不短的蝙蝠侠生涯中，他很有几次打败不可能的小遭遇。但是当下他迟疑着，不愿去冒那个风险。
面前的女人看起来说不上友好，但至今并未显露出会反水成为敌人的迹象。这不代表他已经给予对方任何程度上的信任，但是一臂之力总是好的，而对方有着看起来极为强健的臂膀。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蝙蝠侠问道。
“我前来寻找我的丈夫，自从他在这里失去音讯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虽然我觉得他已经逃出去了。”大芭达说，“也许你听说过‘奇迹先生’。”
“比他更为奇迹吗？”
他的视线飘向超人，而超人也正望向他。汗珠顺着眉骨滴落到蝙蝠侠的手套上，隔着特制皮料依然发烫。
大芭达此时的表情似笑非笑，“你刚才说我有想象力，”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觉得你得换种方式来夸我。”
“之前有人尝试过你的想法——在观众入场时，防护罩必然会开启，那时候是逃走的最佳时机。”她接着说道，没给对方任何反驳的机会，“他们没告诉你们的是，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被注射了发讯剂，任何行踪都从未离开过他们的视线。上一次逃跑的人选择了西边大门，那里到现在都还留着那个直径三英里的坑——他们甚至都没花精力去抓逃犯，一枚导弹解决了所有问题，包括当时正兴高采烈入场的几千名看客。”
她这番话引起了一直有点恹恹的超人真正的反应。他直起身，在布鲁斯来得及说点什么之前抓住了对方的胳膊。“我们不能把无辜的人置于危险之中。”他急急忙忙地申论道，“不能用别人的生命换取我们的自由。”
“无辜？我不会把这些花钱看人搏命的人算作无辜。”
下意识地说出口后发现钳住自己胳膊的力气陡然增加，布鲁斯才意识到自己半真半假的揶揄被对方当了真。不过他依然分出心来惊异于对方忽然爆发出的能量——之前看克拉克的脸色，还让他担心了一下对方要魂归氪星了。
“不。”克拉克简短地回复，给这段还没开始的讨论画了个句号。
“你不必如此紧张。”布鲁斯想把自己的胳膊抽回来，结果却发现对方依旧用一个别扭的角度把它攥得死紧，于是他只得提高声音，用来盖过对方铺射而来的谴责目光，“无辜与否，我都不打算在计划中引进伤亡。”
克拉克显然是立刻就满意了——找时间他得委婉地向对方谈一谈轻信的问题，一名可以做到毁天灭日的英雄是没有轻信的奢侈的——缩回了手。他似乎是因为疼痛皱紧了眉头，虽然布鲁斯想指出自己才是手腕发青的那一个。
“……我还在这儿呢。”
大芭达提高声音说到第三遍，拥有超级听力和人类最敏锐感知力的两个人才转过头，一起看着她，像是刚刚发现那里还有一个人一样。
“如果你们急于在生命的最后为我上演一场爱情轻喜剧，我也没什么意见，但目前而言我更倾向于借助互相的力量逃出去。”
蝙蝠侠歪了一下脑袋，示意对方自己对于这个提议感兴趣。“还有一个地方可以考虑。”大芭达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卖关子。
“堆放失败者尸体的垃圾场。”布鲁斯帮她说出答案。
“他们定时会清理那里，把生活垃圾与尸体一同运到垃圾星上去。这是一条最佳的也是唯一的逃生路线，当然前提是能活着出竞技场。很不幸，这里的观众倾向于大拇指向下。”
“取决于胜利者如何筹划那最后一击，失败者依然有活下来的可能性。”蝙蝠侠说，“我对于人体生理还是有点自信的。”
“那么接下来的计划就显而易见了，”布鲁斯在下一班守卫巡逻过来之前小声快速地说，“肯特，你要输给我。坚持到垃圾星上，之后你就自由了。在那里你会恢复更快，留在这里只会给我捣乱。顺便帮我看一下那里有没有一个穿紫西装的绿头发疯子，身上插管子的大个子，企鹅，鳄鱼，还有一堆臭烘烘的烂泥。”
“你的朋友真是物种多样。”大芭达鼻尖皱了起来。
“闭上嘴巴，女士，然后听我说。”像是无比习惯于发号施令，蝙蝠侠在手铐允许的范围内指了指大芭达，“之后我会去面对德拉戈，假装示弱，要求让你也加入战斗。他们松绑你的那一刻，你从下方进攻，我在上方行动。”
“你要做什么？”大芭达显然是被勾起了兴趣。
“这么说吧，这座星球从名字到上面在做的事情都不让我喜欢。”蝙蝠说，“我觉得是时候让蒙戈难受一下了。”
“也许两下。”大芭达眯起眼睛。
蝙蝠侠点了一下头，算是表示作战计划正式开始。他转向一开始就只在默默听着的克拉克，发现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神亮得出奇。他希望对方没在发烧。
“你能做到吗？”布鲁斯补充了一句，告诉自己绝不是出于关心。
“能。”
克拉克的回答简略无比。这让布鲁斯稍微放下心来，可以接着盘算下一步，下下步，和下下下步的备选计划。然而如果他有X视线，或者在此时对于克拉克肯特的认识再上一层的话，他就会发现对方在背后悄悄交叉起的食指与中指。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