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B】光影十字路 Light-crossed（Chapter 5）
01
克拉克在第七次听见布鲁斯试图从卧室中溜出来，然后在走廊里明晃晃的镜头之下咬着牙缩回去之后，一丝丝愧疚开始从他的心底升了起来。他心不在焉地摸着下巴上隐约露头的青茬，对着客房卫生间的镜子用热视线把它们一根一根灼断。
“今天早上我们协商的时候，你答应过晚上拍摄推迟到12点截止，除了卧室与浴室以外都可以进行跟踪摄影，韦恩先生。”摄制组毫不抱着希望地对快速关上的门缝中睡衣带子的一角讲道理，虽然脸上挂着势必要弄到些汁水十足的花边新闻的坚定。“你说了‘好的’，我们有录像证明。你要去哪里，我们就跟去哪里。”
“我哪儿也不去。”里面传来沉闷的回应，像是声音被埋进了毯子里，“我只是想去倒点儿酒助眠。阿尔弗雷德！”
阿尔弗雷德已经为他送了一本书，一条他坚持认为自己落在书房的手巾，一盘国际象棋和一碟薄荷糖。
“还有什么是我可以为您做到但您其实并不需要的？”老管家从门口探出头，给他递了一支装在霞多丽瓶子里的姜汁汽水。
“在外面那些愚蠢的镜头上涂满要擦上两个小时的指纹印儿。”
克拉克在继续右半边脸上的工作之前看了一眼手表。离约定的时间只差一刻钟不到了，他能理解布鲁斯目前的焦躁。在一天的毫无收获之后，摄制组看起来异常的绝望而顽固——如果可能的话，他们做得到在亿万富翁的卧房门口蹲守一整夜。克拉克对于这些同行充满了敬佩与同情，尤其在布鲁斯的房间里诡异地安静下来之后。
他大概总是会想个办法溜出去的，克拉克分析着。那可是蝙蝠侠。如果他能悄无声息地翻出窗外，把自己甩进楼下正对着的客房中，还不被任何人发现，克拉克一点也不会感到意外。
“你在发什么呆？”就像是在印证他的逻辑推理，克拉克的身后毫无预兆地蹦出来一个硬邦邦的声音。他的热视线偏离了轨道，被镜子反射后差点削掉布鲁斯打理完美的头顶短发。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很能帮人找麻烦？”
那张愤怒的脸离得那样近，像是野兽一般露出牙齿，克拉克几乎能看清上面细小的经过修补的纹路。他下意识地数了数对方曾经折断过的牙齿数量，在右侧犬齿上甚至看到了三四次的断裂痕迹。
“我当时可是在帮你打掩护，答应他们是避免过多接触后露馅的唯一方法。”克拉克抱起胳膊，“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在接受帮助后要说谢谢？”
“谢谢。”布鲁斯毫无停顿的回答几乎可以算得上圆滑，“现在该你了。别忘了我做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们两个随时都可以把对方遮住隐藏身份的幕布炸上天，连带着生活，未来和身边的人们。”克拉克给自己的声音里灌了点充满讽刺意味的兴高采烈，“嘿，超人与蝙蝠侠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你永远不会那么做，而我却不一定。以及，你不会想要那样玷污自己的好名声。”布鲁斯说着，绕过克拉克的肩膀，小心翼翼地查看走廊里的情况，神情绷紧得像是在对付一支精英部队。克拉克忍住了在此时向对方打听他与狗仔之间长期斗智斗勇的故事的冲动。“大都会的明日英雄不应该与命案嫌疑人相提并论。”
“如果你说你没有杀那些人，那你就是没有杀。”
“你向来如此信任一个陌生人吗？”布鲁斯回过头，深深地看了克拉克一眼。克拉克试着解读那个眼神，正如他几年来一直做的那样。“那可真是个危险的习惯。”
克拉克没有告诉他，几乎没有人能够在超人面前撒谎。能够盯着他的眼睛超过十秒而不流冷汗的已经少之又少，更不要说在那无形的压力下刻意地维持血液流速与瞳孔收缩，以图瞒天过海。他是友好的，人们口口相传，大胆的孩子玩他的披风也不会生气。然而很少有人在见到那枚S型徽记之后选择碰运气，竹筒倒豆子一般供出一切总是会节约大家的时间。
“如果你说的是假话，我之后会发现。”克拉克向布鲁斯解释，看见对方挑起眉头，“之后再来找你也不迟，反正你也跑不掉。”
“我还以为你是爱上我了。”布鲁斯喃喃地说，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听说你跑得非常快？”
“你想让我去帮你拿蝙蝠战衣？”
在布鲁斯有机会回答之前，克拉克的手中已经出现了一套黑色制服。按照制作时间来看，它几乎可以说是崭新的，除了关节处看起来像是长年累月积攒起的磨损痕迹讲述着不同的故事；它们在摘下眼镜的记者手中些微变形，凯夫拉纤维从未像是现在这样不堪一击。
布鲁斯伸手去拿的动作改为握紧拳头，放在身边。举在他面前却依然被牢牢抓住的制服像是被拿来向他发出挑衅的道具，而他可不会吃这一套。
“我们得澄清点儿事情，韦恩先生。”克拉克说，“我是不认为你有杀人罪行，但我也不认为你对于事情的处理方式是正确的。谁也不能保证哪天的断腿不会被断头骨替代。如果不是过于傲慢，那就是愤怒到盲目。”他眯起了眼睛，“我不喜欢你。”
布鲁斯犹豫了半秒钟左右，不确定自己是下意识地想接上“那可是你的损失。不过告诉我，我的魅力城墙是在哪一点出现了裂痕？”还是“我毫不觉得意外。”
“别对你不了解的事情评头论足。”他最后说。
“是因为杰森托德吗？”
布鲁斯露出青筋的指爪扯住蝙蝠头罩的另一边——现在它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在两股无可撼动的力量下撕裂。“我并不关心你是否对我的行为处事有什么意见，有你或者没有你，我都要采取行动。没人能在我的眼皮底下绑走哥谭的任何人，就算他们在阿卡姆烂成泥也不为过，也是一样。”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克拉克丝毫没有让他规避的打算，“我知道他是你的第二个……学徒。我研究过你的行为，在他死去之后……”
“你别对——你不了解的事情——评头论足。”
布鲁斯从咬紧的牙关中挤出的声音在无法控制的力道下扭曲。他把嘴巴紧紧地闭上了——以他现在血液冲击着血管壁的程度，他一张口，说不定会冲着对方喷毒液。
“抱歉。”
克拉克看起来是真的有些愧疚。他甚至松开手，看着对方在陡然消失的反抗力下后退了几步。而布鲁斯盯着他，第一次发现如此难以读懂一个人。
逼近零点的时针让他选择放弃了这场互相瞪视的竞赛。布鲁斯转过身，并不顾忌房间中还有另外一个人，就在原地脱下睡袍，套上凯夫拉，一件一件扣上严丝合缝的制服装甲。
“没必要，”他说，例行检查着腰带中的补给，“我们无需理念一致或者相互理解来对付那些威胁。在那之后，我们可以选择愉快地终止合作——或者不那么愉快地终止合作。地点你选，我只要求带上蝙蝠翼。”
“我不想跟你决斗，韦恩先生。”克拉克说，“但我更不打算退缩。如果那会让你听进去一点儿我的意见的话，我会考虑。”
“你觉得你可以多管闲事。”
“而你觉得你可以为所欲为。”
蝙蝠侠一只脚踏在窗檐，忙着查看今天早些时候部署下的定位仪发射的讯号，接着射出了钩爪。他从那名入侵者身上缴获的盒子中解码出一段不属于地球的频率，在重新编码后向太空发出挑衅般的邀请信息。他寄希望于这样能召唤来那位神秘来客或是他的同伙，而这次他准备好了。
克拉克盯着在他的指责下默不作声荡走的背影，叹出一口只能自己听得到的气。
02
他很快发现事情并非如他所判断的那样简单。他早该知道——一切埋在那副漆黑面具之下的皆为秘密，层层叠叠，虚虚实实。
他在哥谭电厂边的钟楼顶上找到蝙蝠侠，对方呼出的白气融进初春的冷冽夜空，这才显示出此时一动不动的黑色身影与滴水嘴兽之间的区别。克拉克自离开韦恩大宅之后一直不远不近地与对方保持距离，在一场意料之外的暗巷抢劫案中曾衡量过是否应该出手，最后依然决定在高处看着这场战斗，每一个细节都穿过夜色，被仔仔细细地收入眼中。
并不在计划内的小插曲结束得很快，然而足够令他感到困惑。
“你刚才收力了。”他对着那个静默的黑影出声，“对方有枪，你不知道可能会发生什么。”
“我没有。”
“我承认我被你变来变去的行事风格搞糊涂了。你被贝恩折断脊背后发生了什么？那六个月里你打断的胳膊比麦当劳卖出的鸡翅还多。”
“对于今天一晚上来说，你问的问题有点太多了。”蝙蝠侠小心地绕着导线，“我需要集中注意力，一点差错都不能出。我需要把敌人引到韦恩企业的一处工厂，那里今晚不会有任何人值班，而如果陷阱困不住他，更多的人会因此受到伤害。”
“如果我在这里，那他们就不会。”
克拉克确信自己看见了蝙蝠侠满心的不以为然，不过因为时间紧迫，他们都聪明地没再卷入另一场无休止的争执。墨色的天边忽然浮现出一抹惊人的亮光，像是天空被强硬地撕开一般。蝙蝠侠猛地抬头，下巴绷得紧紧的。
“没时间了。”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紧迫，“我得在他们到来之前赶到韦恩工厂。”
他发射出抓钩，焦灼地希望它足够长到直接带他飞跃半个哥谭市。然而他在抓钩钩住一块坚实墙体之前就升到了空中——头朝下，被人抓着腰带拎起来，抓钩枪也差点从手中掉下去。
大概是脑子充血，这样的姿势让他被一阵愤怒完全地击中。
“我比你的航天飞机都要快得多，”克拉克在他开始挣扎之前快速地说到，“你再权衡权衡。”
没什么好权衡的——他们在布鲁斯开始抱怨之前就落了地，之前蝙蝠侠射出去的抓钩甩落在韦恩工厂的仓库顶上。他决定把脾气留到之后再发，因为他们刚好勉强来得及看见一个硕大的影子从天空的通道中落下，有常人两倍高的身躯踩碎了韦恩企业的标志。
蝙蝠侠在脑海中搜寻着所有相关的信息，“蒙戈。”他记起来之前的相遇中，对方曾经提到过这样一个名字。
“看哪，看哪。”蒙戈的视线从蝙蝠侠一路扫到超人，在那胸前的标志上停了下来，“意外收获。”
TBC
Note：m(._.)m
……总之是不会坑的
